王休北微微一愣,接著像是想起了什麼,說道:“傳聞,玄衣內有一支專門司職暗殺的棘蛇司,其司內人數不詳,但個個都是精練暗殺術的好手,死在他們手中的江湖人物不記其數,尤以那掌握《刺殺六術》中“化形無蹤”“千軍萬擊”與“沾影隨風”三術,江湖人稱‘沾影化形當唯一,千擊萬變世無雙’的‘閻羅貼’最讓人感到恐怖,難道閣下便是,棘蛇督尉衛傑嗎?”
劉七微笑,搖頭,道:“不是。”
王休北凝眉,道:“那閣下又誰?這世間除了死不知與玄衣棘蛇,還有誰能有如此刺殺手段?”
劉七聽到他問,眼睛裡一下子有了光,緩緩立直身子,整個脊椎都挺的直直的,負手而立時,竟然有種嶽峙淵渟的感覺。緩聲說道:“在下確為玄衣,但並非‘閻羅貼’衛傑。”
王休北輕輕皺眉,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劉七深沉的吸了口氣,輕輕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抬頭看向漆黑的夜空。那緩緩飄落的雪花,好像將他所有的神思都帶回了許多年前,以往無情而又冰冷的雙目中,似乎在綻放著極大的榮耀。
接著他收回看向夜空的目光,盯著王休北,一字一句,極為有力的說道:“在下,皇家玄衣禁衛軍,棘蛇司司將,劉啟,劉存孝。已故文華閣大學士,劉介臣,劉明遠之謫長孫!已故‘青袍劍客’劉華東之謫子!劉聖人滿門,僅存骨血。”
說完這句話,劉啟突然感覺全身都放鬆了下來。今夜之後,自己終於可以堂堂正正的叫出這個名字,堂堂正正告訴別人,在下,劉啟,字表存孝,是劉聖人的子孫。
終於不必再像小時候那樣,讓老僕揹著,躲在佈滿老鼠的臭水溝裡,苟且活命。
終於不必再像小時候那樣,為了掙奪半碗已經餿掉的飯食,與那些無良乞丐子打的頭破血流。
終於不必再像小時候那樣,為了活著,像狼一樣的撕咬,像鼠一樣的躲避。
也終於不必再像以前那樣,別人問他,叫什麼名字時,他回答說,我叫阿七,劉阿七,潑皮阿七。
如今的他,終於可以堂堂正正的對天下人說,老子叫劉存孝!潁川大族劉氏後人!我祖為文華閣大學士劉介巨,字表明遠,大商文宗第一聖人!我父江湖人稱“青袍劍客”劉華東是也!
劉啟微笑,突然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二十二年,整整二十二年,除了對大哥莫惜朝說過自己的身世過往,他再沒有跟其他人提過。
如今堂堂正正的說出來,多年積鬱的一口氣終於舒出。
奪位之爭,他要立首功,他要以此功來換取劉氏滿門沉冤得雪!
不!這還不夠!他還要以此首功,讓當年陷害劉氏,落井下石的那些人也嚐嚐家破人亡,顛沛流離,如同惡狗一樣爭食是一翻什麼要的滋味!
他不會將這些人的後人趕盡殺絕,他要讓他們的後人再來找自己報仇,給他們報仇的勇氣,讓他們知道什麼恨,最後,再讓他們死在自己手中,嚐嚐絕望又是什麼滋味。
人活一世,還有比這更痛快的事情嗎?
報過自己的名字之後,劉七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意味難明的微笑。
隨著這個笑容的綻放,周身氣機亂流,捲起雪花片片。
一個念頭通達,一個執念消散。
他宗師的本領竟然再次上了一個臺階!
若以境界而論,比之積年宗師的王休北,亦不差分毫,甚至有過之!更何況,他是一個精通暗殺術之人。
雖然他此時已經受重傷身,真力紊亂,身體疲憊不堪,但面對王休北,他相信,自己有五萬的把握,可以將其擊而殺之。
王休北看著他面具下那張平凡而又堅毅的面孔,聽他咱報名號之後,沉默了良久,身上的殺氣漸漸散去,有些苦笑的無奈時搖了搖頭,道:“玄衣劉司將,好,好,好。二十年前,老夫在華山遇見一個身穿青衣的劍客,他當年與你如今一般年紀,正是風華正茂的好時候。”
“老夫當時以為他只是個初出茅廬的江湖小子,瞧他心性不錯,便有心指點他幾招,可是萬萬沒想到,老夫可以指點他劍招,他卻可以指點老夫人世之間的道理,當真是奇怪了。一翻談論之後,老夫引他為知己,與他亦師亦友。可惜,沒過幾年,老夫接到了他的死訊,在那之後,老夫大哭九天,大醉三年,接著便隱退江湖,因為,吾此生痛失一知己。”
說到這裡,王休北輕唉一聲,全身煞氣消失無蹤,搖搖頭道:“他的名字叫,劉華東。江湖人稱‘青袍劍客’,為爾父。你走吧,老夫不想殺你,劉氏門人,總得有一個活著。”
然而劉啟聽到這話之後,卻輕輕笑了起來,道:“‘太極崑崙’前輩,緣何覺得在下就不是你的對手,要說此朗言大話呢?還是說,你說這些話,只是想劉某饒過你的性命?”
劉啟知道,若以目前自己的身體條件而論,很可能不是王休北的對手,就算自己有殺生六術在身,當真正搏殺時,亦在對半五局之數,誰勝誰負,誰死誰生,亦未可知。
可是,自己今夜必須殺了他。
若是王休北不死,等他走掉之後,便會去給姜寒雨通傳此地之局,那時候自己又有什麼首功可立呢?。
王休北哼哼冷笑,道:“這麼說,你是想與老夫過過招了?”
劉啟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王休北緩緩抽出手中寶劍劍,劍芒澈寒,劍身冷厲,八卦於劍身近柄處痕痕刻印。
劍出鞘後,森森寒芒間,王休北冷言道:“‘八卦崑崙劍’,領教蛇司將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