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七怎麼都想不明白,幫助自己隱藏潛伏了這麼多年,從來不曾漏出半點破綻的面具,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被這年輕的書生輕輕鬆鬆看破,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詭異的事嗎?這書生到底是何等來歷!
良久之後,眾人回過神來。
毒無常皺眉,仔細打量著劉七好久,才搖搖頭道:“他易容了?你這書生是不是看錯了?老夫也是易容的行家,江湖上的易容術不知見了多少,卻在這位陸幫主臉上看不出半點破綻。你也不必在這時用大話唬人。”
姜寒雨輕輕皺眉,道:“老夫縱縱橫江湖幾十年,見過那些精於易容之術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說句一目洞悉也不為過。若是陸幫主是他人易容而來,老夫不可能看不出來。”
書生聽到兩人這話,搖頭微笑的同時卻雙目放光,定定的看著劉七的那張臉,感覺看到一件稀世之寶,讚歎道:“想必這是那絕公子得了憐花公子的真傳才造出來的人.麵皮具吧。唉,《憐花寶鑑》當真神奇,千面公子,果然是位絕世天才,竟然可以將易容之術做到如此巧奪天工的地步!學生歎服。”
“不瞞諸位,若是平常時間,學生亦看不出這位陸幫主是經過易術,那位絕公子的易容術之巧術,可謂是冠絕天下。而這位陸幫主,應該亦是偽裝的高手,並且還擅長縮骨,增骨之類可以改變身形高低的法門,不然的話亦不會扮的這般巧妙。”
藍蠍子皺眉,不明所以的瞧向此刻正戰戰兢兢說不出話的“陸百纖”,接著舉目看向那書生,問道:“他既然有如此高明的手段,那你又是怎麼看出他的易容之術呢?”
書生呵呵笑道:“因為,他臉上只有血跡,沒傷痕,諸俠想想,一個經過生死搏殺的人,臉上會沒有傷嗎?並且他所有的傷都在身軀上。這完全說不通,諸位若是不信,可以在這位‘陸幫主’的臉上撕一下,或是用水泡一下也行,想必應該可以看到他的真面目了。”
其他人聽到這話,齊齊一愣,警惕的看向還跪在地上的劉七。
確實很可疑,他身上全是傷,而唯獨臉上除了凝結可怖的血跡以外,竟然沒有半點傷痕。若是陸百纖與玄衣拼鬥過,玄衣眾會顧忌他的臉而不下死手嗎?他又不是絕世美人,別人為什麼要在乎他的臉面。就算這姓陸的真的是個絕色美人,但在那生死搏殺之時,別人會顧忌他嗎?
更何況,陸幫主這副尊容與絕世美人四個字可扯不要半點關係。
明白此中關竅,“天山雪鷹子”姜寒雨臉色立刻陰了下來,目光定定的瞧著劉七,問道:“閣下是誰,此時可否為老夫解惑?”
到了這個時候,劉七反而平靜定下,既然已經暴露,那就沒必要再隱藏了。輕輕一笑,從地上站起,不去理會姜寒雨的問話,反而向著那書生抱拳,微笑問道:“敢問這位先生尊姓大名?”
書生呵呵笑道:“姓名無所謂,閣下只當學生是個窮瘋了,想掙錢幾個小錢的讀書人好了。”
劉七搖搖頭道:“一個窮瘋了的書生,不可能有先生這般智謀。而一個有這般智謀的人,亦不可能是個普通的窮書生。江湖上,以謀略著稱的人有很多,什麼小諸葛,病臥龍的不在少數。玄衣左督主莫惜朝也被別人稱之為‘鬼穀神劍’,以閣下的本事,自然不可能是那什麼小諸葛,病臥龍之類的小角色。更不可能是鬼穀神劍。”
劉七說完這話時,游龍生已經將劍抽了出來,定定的瞧著他。
藍蠍子、毒無常與五毒童子三人,在最初的驚疑過後,也漸漸向著劉七合圍而來。
書生聞言,臉上盡是得意之色,將手中摺扇一展,輕輕扇動,微笑問道:“那你猜猜我是誰?”
劉七上下打量他,過了半響之後,才道:“江湖上,有此智謀著稱,又喜著白衣儒衫者有四人。其一,‘魔秀才’白相如,其二‘神運算元’諸葛神君。第三位,平湖百曉生,第四位,‘白衣笑王侯’商參洛。若我猜的不錯,閣下想必就是商參洛了。”
書生哈哈一笑,道:“那我為什麼便不是其他三位呢?”
劉七道:“魔秀才與神運算元兩人都已老邁,閣下的年紀不符合,而且,江湖上的有心人都知道,白相如如今效力玄衣,是為總參。而諸葛神君教出百曉生這個徒弟後,便已淡出江湖,所以閣下必定不會是這兩人。”
書生覺得有趣,問道:“那學生為何便不能是那赫赫有名的百曉生呢?”
劉七道:“具在下所知,百曉生因為一部《兵器譜》的緣故,被好多人追殺,如今正在保定府興雲莊內避難才對。而且,百曉生的年紀在三十歲開外,而閣下,看起來只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
書生笑道:“說不定學生亦如閣下一般,在這臉上扣了張面具呢?亦或,學生生來面嫩,顯的年輕呢?”
劉七道:“你剛才說,絕公子得了千面王憐花的真傳,從《憐花寶鑑》中習得易容之術。卻不知,這門絕世易容之術,在下易有學得,你臉上到底有沒有面具,在下自信還能看得出來。更何況,一個人的面孔或許會顯年輕,但經事過多之後,眼神會有所沉積,從而出賣他的真實年紀。唉,商參洛,你果然厲害。”
“三言兩語識破在下行藏,難怪你能入安樂王世子趙不安法眼。你的名聲,在下如雷貫耳,景和二十四年,上官驚虹親赴杭州,逼迫趙不安殺死平安會會主,接收平安會餘下勢力之後,安樂王府聲望自此一落千丈,所有人都以為安樂王府會就此一蹶不振。”
“於是門客紛紛離去,豪強漸漸擯棄,合作的幾家門派,幾路生意也都與異生王趙家撇清關係,生怕觸怒金錢上官。那一時節,原本車馬如川,賓客迎門安樂王府,變得冷冷清清,慘慘淡淡,再不復昔日輝煌。”
“便在這時,有一個年輕的白衣書生,手拿明黃摺扇,走進了安樂王府的大門。與安樂王以及世子趙不安相談三夜,時有笑聲傳出。自此之後,這書生便入幕王府。其後,單人獨馬,親去金錢總壇,與龍鳳上官相談。”
“江湖人不知這書生說了什麼,但這書生見過上官之後,龍鳳環便向趙不安退回了平安會所有勢力,上官驚虹更是親自去往杭州與趙世子相談,之後,與安樂王府結盟。在長江以南,彼此成守望。”
“那書生想必便是閣下了,因為某次飲宴,打趣笑話了安樂王幾句,所以落了一個‘白衣笑王侯’的名號。景和二十三年,先帝大壽,趙不安以祝壽的名意上京,其實不過是想與董家結盟。卻不想,因為梅花盜事件,措敗在絕公子手中。原以為,趙不安已然放棄結盟,卻不想,竟然派了商先生過來。”
書生呵呵一笑,既沒有承認自己是商參洛,也沒有否認。只是道:“閣下的心思也很靈巧嘛,原以為不過是絕公子派過來頂替陸幫主,引咱們這邊上當的棄子,卻沒想到還有般見解,也算難得了。若是學生猜的不錯,閣下恐怕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姜寒雨瞧見劉七的舉動,冷笑著說道:“陸幫主,噢,這個時候也不能叫陸幫主了,想必真正的陸百纖已經身死。老夫應該怎樣稱呼你呢?”
劉七搖頭,呵呵一笑,看向那書生,淡淡道:“這個,在下倒想讓這位商先生猜猜了。”
書生呵呵笑道:“玄衣人數眾多,而且多是不怕死之輩。學生哪裡能猜的出來?左右你不會是個無名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