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懷中,一個勉強只能看出人形的肉團,同樣血糊糊的,弄髒了她的衣袖與雙手。可她卻毫不介意,用縹緲的聲音,輕唱著一曲《搖籃曲》。
一些鮮血順著她的腳,搖擺的鞦韆,灑落在地面上。她見到來人,對著秦越微微一笑,眼裡流露著一種,名為‘母愛’的光輝。
秦越拿出煙來,看著這對母子,做在了一邊的石凳上,翹起了二郎腿。悠悠道:“這醫院,十天流了七個,你別告訴我這事和你沒關係。”
她微微一笑道:“是的,和我的孩子沒關係,都是我做的。”
“是嗎?”秦越嘴角上揚,看著右眼裡,並不存在的少女,只有孤零零的一個肉團,蜷縮著,躺在搖擺的鞦韆上。繼續說道:“那我就當我信了吧,我看你似乎有挺完整的意識。說說吧,你想幹嘛?”
左眼裡,少女懷中的肉團睜開了自己血紅而怨毒的眼睛,一雙纖細的手撫摸在它的身體上。“寶貝,要乖,要乖,乖寶寶,好好睡覺。”
說著,肉團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秦越呆呆的看著它演了一出獨角戲,暗自咂舌,自己這是遇到一個精神分裂的鬼了。而且,還是自己同時飾演一個兇殘的肉團,和一個善良的少女*。
這算什麼,缺乏母愛缺瘋了。
秦越打算給它個機會,因為它起碼還有良知,這個它虛幻出來額母親,就是它的良知。秦越也是個沒孃的孩子,似乎能夠懂得一點它的感受,雖然那七個未出生的生命,也讓秦越很為難。
他雖然不是聖母,但是他有道德的底限。殘害那些孩子固然可惡,可是這樣它本身,也算一個孩子。要下殺手,秦越還是不太能接受。
秦越沉思片刻,對著少女道:“你知道,你將面對什麼樣的懲罰嗎?”
肉團猛然睜開眼睛,朝著秦越嘶吼著,鞦韆架上本來乾枯的藤蔓上,長出了血紅的葉子,與鮮紅的花朵。
見此,秦越非但沒有害怕,還想吐槽。爬山虎是不開花的,更不會開出喇叭花來。
肉團的眼睛,死死的鎖定住了秦越,戰鬥似乎一觸即發,而秦池帆,此時還在偷喝醫院的葡萄糖。
肉團沒盯一會,一隻手就擋在了它的眼前,少女點頭輕聲道:“我知道,如果有人想要傷害我的孩子的話,我會毫不猶豫的和他拼命。我知道我犯下了無可饒恕的罪過,但是,請你放過我的孩子。”
少女淡淡的說著,一滴血紅的淚滴從少女的指縫流出,落到地上,聚而不散。
秦越突然覺得,這隻鬼還真是個戲精,居然能把自己演哭了。安慰道:“放心,應該不會是死刑的,畢竟你都已經死了。而且,這事我可以先問問酆都的意見。”
“酆都”,少女顫抖著,仰起一張欲哭的臉,“酆都也會對我們母子重新發落嗎?可是我們……我的罪行。”
秦越露出一個推銷式的笑容,誘惑道:“你告訴我,你兒子是怎麼醒過來的,供出幕後主使,就能從輕發落。你看,你們母子現在已經是鬼了,壽命已經沒什麼限制了,只要贖個百八十年的罪,之後你們母子不是就可以閤家團聚了嗎?”
少女露出欣喜的表情,把肉團狠狠的摟在了懷裡,“真的嗎?我們母子真的還可以活活著嗎?”
“可以。”秦越點點頭。
可以活著的是你兒子,至於,你只能活在你兒子的幻想裡。
少女不顧肉團噁心的樣子,拿起來狠狠的親了一口,肉團伸出兩隻畸形的小手,無力的推著媽媽的臉頰,同時哭鬧了起來。
少女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啊寶貝,媽媽有沒有弄疼你啊!”
接著,少女對著肉團就是一頓說教。什麼以後要好好做人、長大以後要當個好孩子、要懂事、不能給別人添麻煩、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互幫互助、見義勇為之類的,說了一大堆。
而肉團,少女每說一項,它便點點頭,用小手抓起媽媽的一縷頭髮,輕輕的拉扯著。少女嬌怪的看著肉團,輕柔的揉弄著,似乎只要自己大力一點,就會弄斷那根畸形的小手,眼裡滿是寵溺。
而在秦越的右眼裡,這些溫馨的事情,都不存在,只有一個漂浮在空中的肉團,‘咯咯’直樂。
彷彿秦越這個旁觀者,一直都不曾存在,它的眼裡,只有自己虛構出來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