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昚在水邊,看見史浩又緩緩走來,不由的欣喜道:“先生!機會到了!”
史浩一旁輕屢鬍鬚道:“殿下,此等良機可遇不可求,你將韓常廟的事情與陛下奏明,在人心上就佔了先機啊。”
趙昚不由冷笑道:“呵呵,先機,不過是棋子罷了,收復中原,收復中原,難道他陛下就不想!?他想,他朝思暮想,他比誰都想!他也願意史書上把他寫的風風光光!他也想做堯舜,漢武唐宗那樣聖王!呵呵呵,可是呢?陛下,他不敢,他做不來,他知道自己能力不夠,他也不敢得罪金人!他只好想方設法的把一個愣頭青推上來替他幹!有一天這個愣頭青沒什麼價值了,他會把這人丟棄的,老師你我這麼多年看見那些為國為民的人死於非命的還少嗎?況且陛下如今身子硬朗,就是立了儲君,我又要等多久呢?”
史浩點了點頭道:“老朽願意輔助殿下,便是知道殿下有一匡天下的胸懷!殊不知殿下竟然會如此猶豫,哎!還望殿下三思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趙昚不語,他深知若將這奏摺上奏皇帝,他便沒有退路不由得環顧四周,看見青煙漫漫,江霧重重,長嘆一聲道:“秋深了,雨也冷的緊,老師要注意身體啊!中秋將至,六和寺的賞月大會還是如期舉行的吧,香思那姑娘想來最愛去那裡的。”趙昚一身蓑衣,收拾了漁具一打長哨,恍然驚起林鳥萬千,卻見一匹紫騮駿馬飛馳而來,馬目如炬,虎骨龍肌,矯若豹螭,趙昚身懷武藝,抖擻精神順勢上馬,一騎而去,道:“這些罪證我會去派人處理的!”
史浩仰天長望,卻見驚雷震震,大雨傾盆。
秋雨入骨,且滂沱而至,嶽朗同香思一路回學院,走在江南水鄉悠然的巷裡,便被大雨澆的四處躲藏,待到一處道觀下休息時,香思的衣服已然全部溼透了。二人坐在前廳裡,並不搭話,嶽朗皺了皺眉,看見香思的衣服已然透明瞭,趕忙將臉轉了過去。
香思抱著嬌軀蜷縮在牆角里,打起了哆嗦,她速來身子弱,散亂的頭髮凌亂不堪,聽得她柔聲咳嗽:“咳咳咳。”鮮血便從口中流出。
嶽朗大驚,道:“思思!”想要上前檢視。
香思哽咽一下,再吐一灘血來,見得嶽朗過來,立刻將頭轉了過去。
“查大人的死,我...”嶽朗話未說完,便聽得香思道:“走開。”嶽朗聽後將外衣脫下,搭在香思的身上,便要出門。外面大雨滂沱,雷鳴不斷,小河的水已然高漲,水巷裡夾雜著墨色,道觀內的一名道士,緩緩走了出來,將傘送給了嶽朗,嶽朗謝過道長便頂著大雨走了。
香思將嶽朗給她的打著補丁卻很乾淨的大氅緊緊裹在身上,暗自流淚。
老道士一身白色短衣,看見香思在哭好言勸道:
海市九重宮,蓬萊闕幾層?
始皇亦不到,況乃一書生。
“姑娘,這秋雨滂沱雖然淒冷但是卻神氣清爽,觀之景色恰如畫卷,自然之道皆由方寸衡度;那公子不過一介書生,自有他力所不及,姑娘何必耿耿於懷。”
“是啊,他沒有什麼虧欠我的,他自己也是過意不去。”香思緩緩起身,像老道施禮道:“多謝道長點播。”言罷接過道長送她的雨傘,也出了門去。
臨安的秋月漸圓,夜市燈火通明,一場大雨過,空氣清爽,吃食攤子上的熱氣更是濃郁,嶽朗腹中作鼓,數了數身上錢財剛夠三文不由得道:“哎!現在的百姓像我這麼窮的可不多嘍~修韓常廟居然讓我們太學院的學生捐錢,朝廷可是真夠寒酸的,這個月的月錢是不夠叻,索性還可以可以去陽春麵的攤子吃上一碗湯麵。
嶽朗正走在路上見突然被什麼柔和的東西,輕輕拍了一下。
“誒,能借我兩文錢嗎?我想去吃麵,可惜這個月已經沒有錢了。”但見一個曼妙少女站在面前,長髮飛舞,黃色寬鬆上襦,打底短褲,身材單薄,一雙玉腿玲瓏纖細,小腳草鞋,讓人不忍不看。
嶽朗不由的呆了。
“喂,你看哪裡?”少女道。
“你的腿,好細...好漂亮,腰,腰也很細,抱歉失禮了。”嶽朗見得香思這般動人樣貌,不由得迷呆了。
“......”
嶽朗將錢拿出了道:“給你。”
“嗯,我...”香思吞吐,卻見嶽朗道:“走吧,我正好也要去吃麵~”
香思點了點頭,二人依舊沒有話,嶽朗的面賒了賬,二人坐在長凳方桌上吃著熱氣騰騰湯麵,聽著鬧市喧囂,看著月出西山,燈火通明;臨安的鬧市照比往常冷清了不少,卻見一個四五歲的童子,拿著糖葫蘆,在巷子裡跑來,正好到了香思面前笑道:“孃親!孃親!這個姐姐好漂亮啦!”
香思速來喜歡孩子,看著孩子笑著,婦人趕忙跑來:“娃子,你平日亂跑不說你,這城裡來了金人,當心他們把你抓取吃了!”轉身又對香思道“姑娘莫怪,小孩子不懂事。”
“嘻嘻,夫人沒事的。孩子很可愛。”香思笑眯眯的看著孩子。卻聽那孩子說道:“孃親,孩兒現在長大了,在不怕什麼金人!我要為爹爹報仇。”
嶽朗不由皺眉,看著婦人和童子頭上戴著的白布,便明白了。
那婦人二十歲出頭,容顏姣好,頗有姿色,顰眉一皺,暗自拭淚道:“二位不知,今年開春,外子北國經商販賣些絲綢,茶葉,遇見金人盤查,見財務甚多欲佔了去,便把一路二十多口人都殺了。留下孤兒寡母,老舅姑,索性家境殷實,親友救濟勉強苟活。”
香思聽罷,不由垂淚道:“又是金人。”
“靡室靡家,獫狁之故。”嶽朗心道香思不也有同樣的遭遇嗎,卻見香思將頭上所帶的髮簪取下,遞與孩子用那銅鈴般夾雜沙甜的嗓音道道:“來,孩子拿著,我沒有什麼能做的,這簪子有些銀子,可以用。”
婦人趕忙將攔住道:“姑娘不可,我家雖然不是大戶,但定然比姑娘寬裕,穿戴都會有些金子的,怎可受姑娘的東西!”
“哎,好吧,斯人已矣,夫人還請節哀。”香思起身施萬福禮,婦人回禮萬福,便帶著孩子走了。
香思抿了抿嘴,將鬢髮向耳後輕輕撩了撩,將一碗湯麵喝得乾乾淨淨柔聲說道:“飽了!”
“嗯”嶽朗回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