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被窩也無事可幹,卿寶就開始琢磨今天這事兒。
六丫家的這一窩親戚,整天的鬥來鬥去,因為一頓飯就可以打起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窮。
窮的連飯都吃飽,全部的心思和時間都用在塞飽肚子上了,怎麼可能去在意衛生問題,教育問題,還有素質問題?
中國自古就講“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當衣食不周的時候,禮節和榮辱,都沒有任何意義。
六丫家太窮了,必須要想辦法掙錢,要不然,七八年之後,當卿寶十五六歲的時候,就會被嫁入同樣窮的人家,或者為了換點銀子給兒子們娶妻,把她賣了都不一定。
掙錢,掙錢,一定要掙錢,只要自己手裡有錢了,才能決定自己的人生。
只是六丫太小了,才六歲的孩子,要怎麼去賺錢呀?
如果她表現的太過火,在這個男尊女卑又愚昧落後的國家,沒準就會悲劇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沒有本錢。
雖說黃六娘剛得了二兩銀子,但卿寶不用想也知道,急遽缺錢的黃六娘能給她兩個銅板就不錯了。
年齡太小,沒有本錢,又住在鄉下,這要如何掙錢呀?
卿寶想的頭都破了,也是什麼辦法也沒想出來。
知道這事兒不能急在一時,卿寶索性放開了手,還是先把傷養好了再說。
晚上臨睡前,黃六娘和林守平照樣說了一會兒子話才睡的。
在這次談話中,卿寶聽到這夫妻倆商量,這二兩銀子先不動,要攢著蓋房子,預備二柱娶媳婦兒用。
卿寶知道,本錢的事情,是徹底沒戲了,她還得另想辦法。
接下來幾天,卿寶就專門在家養傷,哪也沒去。
到三月十七這天,黃大舅李氏帶著夏瑜來了。
夏瑜一身粉色錦鍛,滿頭簪釵,胳膊上還帶了一對白色的玉鐲,一走路叮噹作響,香風撲鼻。
黃六娘一看到女兒穿戴的這麼富貴,又想起女兒長這麼大,自己什麼也沒給她買過,心裡又是酸又是澀。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黃六娘說道:“大哥大嫂大丫,你們咋來了。”
夏瑜這次倒沒因為黃六娘叫她大丫不高興,而是喜氣洋洋的說道:“不要再叫我大丫了,我從明天起就正式改名叫黃瑜了,你們叫我瑜兒就行了。”
黃六娘張了張嘴,瑜兒這兩個字還是沒有叫出來。
黃大舅徑自落座,對黃六娘和夏守平說道:“明兒是大丫過繼的大日子,我和你大嫂尋思你們也不能白生養大丫一場,這不,就帶大丫過來,特意和你們好好道個別,和弟弟妹妹們玩一玩。”
夏瑜來到卿寶旁邊,看了看炕沿,又看了看自己的新衣服,皺了皺眉頭,就那樣站在炕沿下面,從頭上摘下一根最小的簪子,扔給卿寶道:“六丫,這簪子姐送給你了,你留著戴吧。”
見夏瑜竟然送出了一根簪子,大舅母李氏不由皺了皺眉頭。
她這表情,背對她的夏瑜沒看見,可正坐在炕上的卿寶卻是看了個清清楚楚。
夏瑜毫無所覺,仍在對卿寶趾高氣昂的炫耀:“我現在首飾多的都戴不過來,還有衣服,什麼顏色的都有,可貴可漂亮了。”
透過與李氏的幾次接觸,卿寶看得出這位大舅母絕對不是愛心爆棚的好人,從要賴掉過繼費就可以看得出,她也不是個大方的人。就這樣一個人,會好心的為與她毫無血緣關係的、和她關係也不好的小姑子家的孩子打算?不僅要過繼過去,還要陪十六臺嫁妝,這怎麼可能!
這裡面,如果沒問題,卿寶絕對不信。
如果不是那男方的家境已經貧困不堪了,就是那男孩有什麼缺陷,或者說他家裡出了重大丑聞,讓李氏捨不得將自家女孩嫁過去受苦。若真是書香門第的長子嫡孫,家境又好又富裕,李氏肯定會巴巴的把自家女兒送去,這等好事兒哪輪得到夏瑜啊。
黃大舅黃炳臣和李氏一共育有五個子女。大女兒已經出嫁多年,大兒子和二兒子也已經成親,三兒子今年十六,已經訂了親。小女兒黃冰婧,才十一歲。
黃六孃的父親是一個落魄的讀書人,讀了一輩子書就考了個秀才。幸好黃老太太會經營,黃家雖不是大富之家,卻也小富有餘。膝下兒女雖說自幼都讀過書,但沒有一個人走科舉之路。現在黃家眾兄弟,雖一直宣稱自己是讀書人,其實在暗地裡,都各自經營著商鋪,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兒,只不過鋪子沒有掛在他們兄弟幾人名下,所以沒有淪落入地位低下的商賈之流。
由此可見,那個世代書香的人家竟然上趕著要和這樣黃家結親,這其中,必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