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萊州萬家,數百高手,何以遭禍,陸謙玉父母,被何人所殺?一團迷霧,事到如今,經風吹開了,得見真相,張燁雖然還說著,陸謙玉的思緒卻飄到了九霄雲外,一經想起,便如身臨其境一般,萬家大院,不啻人間地區,武林最大的笑話,莫過於,當世人傑,居然讓一群鼠輩得逞,害了性命,陸謙玉為自己的父母感到不甘,如今可算是找到了兇手,那些怨靈終於能夠安息了。
陸謙玉身體僵直,目光呆滯,魏斌和追魂十二看了,不禁感同身受,唉聲嘆氣,張燁說完,抬頭看了一眼陸謙玉,小聲說道:“陸大俠,我說的句句屬實,你要問祖師爺叫什麼,那我可不瞞你,他從來不道出真實的姓名,我們只聽別人叫他,八爺,我們可不敢那麼叫,我們一直叫他祖師爺,他還不允許我們叫他師傅。”
陸謙玉緩過神來,說道:“他現在何處?”
不等林狠開口,張燁搶答道:“他在霸王山的山洞中,我們就是從哪裡來的,你要找他報殺父之仇,我可以帶公子你去。”張燁很是聰明,他知曉,陸銘夫婦死在萬年大火之下,真正的兇手,乃是八爺,可背後,他出了不少力,陸銘夫婦的死,與他脫不開關係,陸謙玉為父母報仇,不會輕易放了他,便老老實實的說出藏身之處,只求陸謙玉看在自己真心悔過的份上,留下一線,放他一條生路,這話要搶在林狠前面說,倆人之中,只能活一個人,豈知是真是假,什麼兄弟,全是虛妄,到頭來,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重要,以免非林狠佔了先機,死的那個,便是他張燁自己了,他看陸謙玉愁眉一鎖,又補說道:“霸王山聽起來名氣很大,其實是一個不太熟悉的小山頭,在群山之中,雲深不知處,除了當地的獵戶之外,極少有人能夠摸索到前,當初我們鑽入深山,東撞西碰,這才找到了一處棲身之處,陸大俠,請你務必相信我張燁的話,我是真不想跟著八爺過活了,他現在完全就是一個瘋子,陸大俠一定去找八爺,我能帶路,不怕陸大俠笑話,我這個人,沒有什麼能耐,武功平平,與陸大俠比起來,一個地下,一個天上,那是絕不敢耍花樣的,可就是這個記性,好的沒有話說,如果當初我能走正路,多看些書,考取一個功名,也未可知,說不定十之**。”
陸謙玉點點頭,說道:“去,一定是要去的,我還有問題問你。”
林狠在邊上看著張燁與陸謙玉親近,逐步將自己一點點推向了深淵,心裡如何不著急,這次,搶著說道:“陸大俠,八爺一向看中與我,他的酒,都是我買回來的,對我喜愛,超過了張燁,還差點把他們的絕技教給我,只是後來他瘋瘋癲癲的,我不敢學了,受張燁的慫恿這才逃了出來,距今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了,陸大俠,你做的可不對,若是論關於八爺的事情,我比張燁知道的多,若是說前往霸王山的路,他張燁清楚,我何嘗不似明鏡,你怎的,只問他一個人,不來問我,若是憑藉這個,就把我殺了,我可冤枉了,有好些事情,陸大俠也就無從得知了不是?”
陸謙玉眄睨一眼,說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那我這次,給你一個機會,你好好把握,我更不問你什麼,讓你自己來說,說的中意了,我讓你贏一局,你們打個平手,命運掌握你自己的手上,好自為之,如若不然,你輸了,或者是插科打諢,張燁已回答了兩個問題,我頗為滿意,提劍就把你殺了,絕不含糊,明白了麼?”
林狠叩頭,說道:“陸大俠,你要信我,我服侍了八爺這麼多年,知道的事可多著了,張燁說了,萬家的事情,我就不提了,我說一說八爺的事情如何?”
張燁在邊上聽得心驚肉跳,心想::“這個狗東西,仗著自己早些年能說會道的,與八爺走的比我可近親多了,兩個人常常一起喝酒,這也怪我,在人情世故上,較他可差得遠了,八爺的事情,一向隱秘,好像藏寶似的,埋得深深的,讓我如何得知,保不齊林狠這小子,真能語出驚人,屆時可怎麼好,我張燁人頭落地,總得帶上兩個墊背的不可。”
陸謙玉冷言冷語,拔出孤寒,放在桌上,說道:“你先說吧,待我決定一番。”
林狠頭也不抬,說了起來。
這幾個人從萬家回來之後,經過水中的一番火拼,最後只剩下了三個人,這些張燁都說過的,可當日為什麼火拼,張燁卻不知道了,此時難道不奇怪麼,本來交好的幾個朋友,一起幹下了驚天動地的大案子,不啻穿上了一條褲子,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命運相連,為什麼走到半路上,忽然大起來了,下手極狠?這件事情,一直成為了林狠心中的忌憚,當時他們是活下來了,保不齊後來,還是要給八爺殺了不可,又一次,八爺晚上喝酒,因為心情不好,仗著酒好,張燁打來了兩隻野味,就多喝了一點,倆人一起陪著喝,張燁去出恭的功夫,林狠看八爺喝多了,雙眼迷離,坐在石頭上,上半身直打晃,便去給他沏茶,拿回來之後,八爺呷了一口茶,看了看林狠,心裡很是舒坦,又罵又笑,說道:“看來當初留下你個張燁是對的,尤其是你,林狠,最和我心意了,知冷知熱,張燁那個傢伙就不行,有些滑頭,此後說不準會有疑心。”
林狠笑道:“小的服飾祖師爺,可不是為別的,祖師爺對我有恩,我要報恩,不就是端茶送水麼,這不打緊,費不了多少工夫,還不都是應該的麼?”
八爺道:“你說這話,我可愛聽,別管真假,你這聰明勁,用到正地方,讓老爺我今天高興。”
林狠為八爺續杯,說道:“祖師爺,當初,在船上,可把小的嚇壞了,只怕那些人傷了祖師爺,豈料,祖師爺武功蓋世,將他們全都料理了,你這一身功夫,是哪裡練的呀,我什麼時候,才能學到您的三四成呢,那樣我也就能在江湖上立足了,幫攜祖師爺,對付強敵,離開這個鬼地方,誰敢欺負咱們吶?”
八爺哈哈大笑,給了林狠一巴掌,只打的他,眼冒金星,林狠詫異,不知道這老賊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了,捂著嘴不語,兩顆大牙,差點給掀下來,只聽八爺說道:“你個小子,知道個屁,狂妄自大,驕矜誇口,並不可取,你當祖師爺的武功厲害,那是你井底之蛙,坐下觀天,只能看見巴掌大的一塊,整個江湖,高手如雲,你祖師爺不過是個小拇指,遇到大高手,只有望風而逃的風,就是萊州萬家那些被殺的高手,其中至少有一半,祖師爺都打不過他們,所以,我從來不自大,這些年來,更是收斂鋒芒,在此地隱居,有你們兩個陪伴,度過餘生足矣,對姜虎,躲還不及,剩下的時間,是不會邁入江湖了,以免碰見滅頂之災。”
林狠道:“祖師爺,你老就是謙虛,那萬家院子裡的人,如此厲害,還不是給咱們殺得一個不剩,說到底,還是您老厲害。”
八爺哼道:“那是因為,咱們用秘藥,那野人全無防備,給咱們迷倒了,成了待宰的羔羊,否則,咱們如何能夠得逞,他們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中,這告訴我們什麼,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謹慎,多張一雙眼睛,那次在船上,便是如此,如果不是我及時發現,龜背山,賴頭丐,多臂熊,臘月梅他們幾個人,表情怪誕,舉措有鬼,老夫豈不是讓他們害了,你們兩個小兔崽子還能活到現在不成?”
林狠一個勁地點頭,感慨道:“多虧了你老人家,只是,那龜背山、賴頭丐、多臂熊、臘月梅這個幾個人,不是祖師爺您的朋友麼,萬家他們還幫忙呢,怎的突然就對我們下殺手呢,小的不是很明白,這麼多年,船上的事,一直困擾著我,做了好多噩夢,有時候夢見自己的雙腿給人砍斷了,有時候舌頭讓人割了下去,慘不忍睹,嚇醒了好多次呢,每一次,都是祖師爺救了我,我就越發的愛戴祖師爺了,這輩子,無論祖師爺去哪,我就去哪。”八爺哈哈大笑,林狠看他高興,又接著說:“祖師爺,您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能不能告訴我,當晚到底是因為什麼呀,那些狗東西突然翻臉不認人了。”
八爺努了努嘴,冥想片刻,說道:“這件事情,我本來想說的,但不能一直爛在我的肚子裡,等我某一天死後,便沒有知道真相了,那可便宜了那個王八蛋了,如今告訴了你,一來是給你解饞,二來,是要你儲存這個秘密,不過,這件事情,不準告訴第三個人,哪怕是張燁也不能,如今我們躲在這裡,那人若是要找我們,一定可以找到,可他沒有找,乃是給咱們留了餘地,若我們嘴上不清不楚,不乾不淨的,準逃不過去一個死字,你可明白麼?”
林狠吃了一驚,往往洞口,一片岑寂,聽不到張燁的動靜,料到張燁拉屎去了,說道:“祖師爺,你說吧,我嘴巴嚴,絕對不說出去,究竟是怎麼回事呀,那個人是誰?”
說到這裡,陸謙玉也問:“那個人是誰,是誰要找八爺?”陸謙玉早已料到,憑藉那麼幾個人,絕不敢對萬家動手,而且他們沒有這個手段,那八爺,多臂熊、臘月梅幾個人,聽起來都不是絕頂高手,倒是一群十足十惡的不赦小人,那麼在他們背後,存在更大的一隻黑手就使然了,而此人,才是陸謙玉的大仇人,聽及此處,陸謙玉怒火衝頭,叫了出來,其聲如虎嘯一般,幾個人正聽得入神,頓時嚇了一跳。
其中還包括張燁,他很是後悔,暗想:“那是哪個晚上,我幹什麼去了,居然錯過了這等好事,老匹夫果然是偏心不得了,居然瞞著我偷偷告訴張燁,不是個東西,我今日要是死了,就死在這件事情了。”
林狠道:“陸大俠,你聽我說完,這個人是誰,我還真不知道,八爺對此人頗為忌憚,沒有說出那個人的名字,所以我就當他是那個人。”
陸謙玉長吁一口,說道:“繼續說下去。”
林狠向八爺詢問那個人是誰,八爺笑了笑說道:“誰他孃的知道他是誰,他是半夜找到我的,給了我一包藥,就是成就咱們好是的‘迷倒神’,當時我正在窯姐兒床上睡覺呢,到了半夜,窗戶嗖的一下就開了,刮進來一股邪風,接著,一把刀卡住了我的脖子,說我動一動,即刻梟首,我一看來了狠人,那小婊子卻不管不顧,一失神,叫了出來,不等喊出半個字,脖子上就遭了一刀,我問他‘這位仁兄,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鬧的是哪樣,如果咱們是樑子,請你告知性命,我命在你的手上了,你動動手腕,這顆腦袋搬了家,可不能讓我死的不明不白,你說是吧?’這人說道‘我是誰你不必知道,我有一件事交代你去做,你敢是不敢?’我就說‘天底下沒有我八爺不敢幹的事情。’他笑道‘怒雷霆的雅號我是知道的,這件事情,非你去辦不可,但絕不讓你一個人去,像這樣人,我招募了數個,屆時你來當頭領,吩咐辦事,用我給你的藥物,沒有辦不妥的,辦妥了,我給你十萬兩銀子,版不妥,我拿你腦袋,咱倆功夫,差得遠了,我要找你,你躲在地縫我也知道,最近你在臨江府,犯下了一樁大案,躲了許多天了吧,不曾給人找到,可我找你,似乎一拿一個準,這就是最好的證明。’我當時嚇壞了,說‘不知道仁兄讓我幹什麼事呢?’他就給了我一張紙條,說‘都寫在上面了,八月十五當天,必須辦妥,遲了一分,我也要你腦袋。’說完,留下一沓子銀票,人就飛了出去,移動的好快,輕功很是不賴,當時我就想了,我八爺在江湖上闖蕩這麼多年了,還從未怕過誰,一摸自己的褲襠,卻溼潤潤的,不知道是那賤婢的血,還是老子的尿水,等他走了,銀票看一眼,果然十萬兩,一分不少,再掌燈看看字條,上面幾個字,萊州萬家,八月十五,不留活口,取寶交還,三河村外。我字條摺好,心想萊州萬家是什麼所在,後來才知道,那是江湖上十大家族之一,八月十五,要宴請賓朋,那我就知道要找什麼寶貝了,分明就是炎煌令碎片不是,當時我就離開了風月場,轉到了客棧中,不消一夜,便來了幾個人尋我,一問之下,便是多臂熊、臘月梅、龜背山、賴頭丐幾個人,除了他們幾個之外,還有其他人,我叫不出名字的,死在萬家了,這你全都清楚,當時我們一合計,就決定前往萊州,你們也一起跟著。”
林狠笑道:“你說是那次呀,祖師爺那次,帶我們進城,說是去會會老朋友,原來是去了妓院。”於是笑個不停,啪的一下,糟了八爺一個大耳瓜子。
八爺道:“你個癟三,淫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那個男人不尋花問柳?”
林狠不笑了,問道:“我還當祖師爺和這個幾個人原來就是朋友呢,原來是湊一塊的。”
八爺道:“若是長久朋友,能幹出背信棄義,見財起意,殺人滅口的事麼,那日在船上,這些小子,與我說,要拿東西看看,我心想,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有什麼信不過的,就拿出東西來,他們一看,各個眼神不對,宛如惡狼一般,我是走江湖的,對著眼神最是熟悉不過了,當時感覺不好,等我要收東西的時候,他們拿出一張紙條,說你看看,我拿回來一看,上面寫著字呢,和那個人給我的字條一樣,你才寫著什麼呀?”
林狠道:“寫什麼呢?”
八爺頓了一頓,說道:“只活一人,就這四個字,意思在明顯不過了,說時遲,那時快,我拔出刀來,那賴頭丐比我更早,早有匕首,攻了過來,原來他們四個人商量好了,是要先聯手對付我這個厲害的,然後帶我那份銀子跑路,我豈能讓他們如願,四個人全是廢物,讓我三兩下就打發了,我心想,那個人也太狠了,我們給他辦了事,他卻要殺人滅口,斬草除根,於是我就帶著你們,離開了江湖,來到這山中隱居,這麼多年了,那個人一直沒有找來,我是整日提心吊膽的,你說你做噩夢,我又不做噩夢麼,你當我為什麼喜歡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