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但是又不太亮,四周流淌著一種黎明的蕭索氣氛。
此間,太陽突破了層層濃雲,剛從江面上露出了一角,瞬間灑下了萬丈光芒,水上立即漂浮著一片火紅。
大船底下的一間艙室裡,瀰漫著淡淡的涼意和血腥味,老鼠明目張膽的沿著艙壁走來走去,馬燈發出昏暗又壓抑的黃光,隔壁傳來傷員痛苦的哀嚎和輕微的呻吟,接著,甲板上走動的聲音,也加入了這場集會。
陸謙玉和老刀隔著一張腐朽不堪的八仙桌相對而坐,艙壁上印著他們兩個人猙獰的影子。
“事情就是這樣!”老刀臉上露出慚愧的表情,邊說著,邊把陷在椅子裡的身體抬起來,他說,“我對此真的感覺很抱歉,沒有早一點告訴你這其中暗藏的秘密。但事出有因,秘密之所以成為秘密,就是因為不可亂講!”
“我能明白,任何人都會這麼做的!”陸謙玉點點頭,他盯著桌面上的一小塊凸起的地方,質疑道:“沒有遺漏了嗎?”
“事已至此,完全沒有必要欺騙你。”老刀伸出手敲了敲桌面,他向前傾了傾身子,盯著陸謙玉的眼睛說,“現在決定權在你的手中,你可以選擇留下來。當然,最好是離開!”說完,老刀伸手去夠茶壺。
陸謙玉把茶壺推了過去,他輕聲笑道:“我暫時不會離開,尤其是現在!”
“你不是要報仇去嗎?”老刀倒水,呷了一口。他盯著陸謙玉扣動左面凸起處的手,說,“看樣子,你根本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我的確沒有必要趟這趟渾水!”陸謙玉的腦子裡浮現了柳河山倒下去的情景,他在凸起的地方掀起了一塊漆,用嘴吹了吹碎屑,他說,“上船容易,下船難。這件事情,已經與我脫不了干係了。因為花千鬼殺了我的師傅。”
“魔炎的人,不好對付。”老刀摸著茶杯說道。
“我還沒對付過,試試看吧。”陸謙玉起身,拉開椅子,拿著孤寒,向艙外走去。
老刀看著桌面上露出的一大塊原木色,搖了搖頭,忍不住說:“這又是何必呢?”
來到外面,陸謙玉深吸了一口氣,站在甲板上,雙手握著欄杆,眺望遠處的江面。
紅花江水,碧波湛藍,水面起起伏伏的模樣,像女人在大風天揚起的裙襬。
遠山之上,翠綠森森,煙籠縈繞,宛如仙天。
秀山麗水,天地渾成,組成了一幅波瀾唯美的畫卷。
接著,陸謙玉收回目光,又看了看近處。
薄霧瀰漫在大船的周圍,附著在空氣裡的水珠正在陽光裡一點點的點燃,出港的漁船三三兩兩,水手吟唱著漁歌,船舟翹首,行進匆忙間,驚擾了一群水鳥。
幾隻水鳥撲打著翅膀飛向了雲霄九天,發出悅耳的啼鳴,幾隻則發懶的擱淺在江水裡,把頭埋在翅膀中間,梳理著絢麗多彩的毛羽。
甲板上,昨夜的戰鬥無跡可尋,水手們正用水把血跡沖刷的乾乾淨淨,似乎連同真相也一起衝了出來。
顯而易見,陸謙玉與老刀促膝長談,並不是為了寒暄。
陸謙玉從老刀口中得到了所有問題的答案,心裡麻團瞬間化解了,這本是一件豁然開朗的好事,可他卻一點輕鬆不起來。他也認為自己的心裡會有巨大的起伏,然而,卻勝似寒潭,毫無波瀾。
懸在頭頂的大石,一下落了地,他的心隨之鬆了一口氣。
回憶了一下談話的內容,讓陸謙玉哭笑不得。
最近江湖上發生了一件頂天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