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翁已為長逝者,能給他揭曉答案的人,還未出現。
陸謙玉在這個問題上至少困擾了兩天時間。
《河山劍法》的招數,他背的滾瓜爛熟,按部就班的耍了一套,感覺不出什麼深奧之處,與其他平庸的劍法比較起來,甚至更為不堪。
他見過柳河山從此劍法中用出驚天動地的山河無寂,劍法本身肯定不會猶如錶現出來的那版拙劣。問題主要出現在他,而不是劍法本身,如果是他一個人,用不出這劍法的絕妙之處也就罷了,就連小刀也嘗試過。他搖搖頭評價這部《河山劍法》簡直就是下三濫,當然了,出於對柳河山老前輩的敬重,小刀並未直言不諱。
他說,這劍法可能過於精妙,他才疏學淺,本身又是個用刀的,肯定理解不到劍法深層之中蘊含的大道所在啊。
這句話讓陸謙玉感同身受,似乎有些道理,如同小刀所講,可能是陸謙玉本身對劍法的理解仍有偏差,遲遲摸不到蘊含山河無寂這一招的大道罷了。好比同樣使用《千軍破》的陸刃,他劍法明顯高出陸謙玉幾個等級,這隻可說明陸謙玉學而不精,難不成怪他學的是水貨《千軍破》嗎?
所以,在第五天的時候,陸謙玉冥思苦想,終於從中找尋出了自己對於練劍的理解。
劍,不在於學,而在於熟。
熟,不在於精,而在於解。
解,不在於破,而在於道。
唯有尋其道,才能成其器。
唯有煉其魂,方能成其境。
以無劍,勝有劍,才是劍客的最高境界。
此後,他的目標,不僅僅是心中的《千軍破》與手中的《河山劍法》,而是問其劍道,尋其劍境。
認清了這一點以後,陸謙玉整個人精神抖擻,似蝴蝶破繭而出,暫時放下了手中的《河山劍法》,也不修煉《千軍破》。在船上像個閒人似的遊逛,能幫忙的地方,自然就幫,比如說打掃一下艙室的衛生,捉幾隻膽大妄為的老鼠,與護衛們談論武學。甚至是有時候,還過與護衛們上幾招。
在過招的時候,雙方往往是點到為止,用的是掃把、樹條等等,而非真劍。
與他交手中的船上護衛,有幾個功夫小成的老傢伙,也有一腔熱血的年輕人,用劍的,用刀的,林林總總,不下十人。
自從陸謙玉打敗了一個用連環刀的刀客之後,挑戰絡繹不絕,似乎他們把同陸陸謙玉比試當成了在大船上消遣裡的一項。有人在比試過程中,開設了賭局,不少人買陸謙玉贏的,一下都發了財。
第五天,一個上午,陸謙玉相繼打敗了兩個刀客,和一個劍客,另有一個用大錘的人。
那使用大錘的人,給陸謙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有一身石頭似的堅硬的肌肉,兩支手臂比他的小腿還粗,力大無窮。
兩人為了不傷及大船,特地選了碼頭上的一塊空地比試,使用大錘的這人喚作魯成遠,年紀大不,二十左右,兩隻大錘舞動起來非常老辣,比試之中幾次收不住手,險些飆血。
大錘本就難以駕馭,他力氣又大,錘子又沉,陸謙玉用孤寒跟他的大錘硬碰硬了幾下,震得陸謙玉渾身痠疼,孤寒要不是一把好劍,興許早就給砸彎了。
即便是比試,陸謙玉也絕對不想輸。
在場圍觀的人,有大船上的護衛,也有江湖上的其他豪傑,甚至是船伕、漁民、坐地戶,都來看熱鬧。
於是他改用巧力跟魯成遠抗衡,孤寒只要一貼上大錘,他馬上收力,不僅是孤寒被大錘打飛,連他自己也跟著一起飛。接著,他藉助對方的力氣,巧妙的輾轉騰挪,順勢出劍,一劍比一劍力氣要重,一劍比一劍角度刁鑽,魯成遠幾乎一刻不停的揮動著大錘,一個人有再多的力氣,也架不住無休止的浪費。
最後,魯成遠沒摸到陸謙玉幾下,自己累得氣喘吁吁。陸謙玉抓住機會,一劍掃向了他的脖子,只差毫釐之間,便能斬下對方的首級。
魯成遠,氣不過,等著圓眼鏡說陸謙玉耍無賴。
而陸謙玉則笑了笑,告訴他,如果是在決鬥中,他早就死了,自己玩賴不玩賴又有什麼區別,江湖有時就是這麼殘酷,只在於結果,可不管方式。
此話一出,魯成遠啞口無言,心中暗暗佩服陸謙玉起來,因為陸謙玉說的極有道理,敵人從來不會給你機會,輸了就是輸了,要輸得起。
一系列的比試下來,陸謙玉在船上的名氣越來越大。小刀自然也就來了興趣,他明知道打不過陸謙玉卻還是要試試,被陸謙玉幾句話給罵跑了,可他仍舊不死心,追著陸謙玉糾纏了半天。結果,陸謙玉剛一出手,不到三招,小刀便舉手投降。
他說,這不過是在跟陸謙玉開玩笑而已。他指,這些是他爹告訴過他:
刀,從來不是用來面向朋友的,如果必須要動刀,他可以插朋友的兩肋,卻不能插對方的胸膛。
陸謙玉雖然悟出了劍法最高之境的理論門檻,又連續贏得了比試,被人看重,連稱呼都變成了陸少俠。不過,他可高興不起來。魔炎教派遲遲不動,實在令人寢食難安,而一旦他們有所行動,必然將是一場惡戰,一想到,這些大船上豪傑,甚至是與他交手的幾個人,都有可能命喪黃泉,當然也包括他自己在內,他的內心,難免波瀾起伏,忐忑不安。
此間,他正在馬燈之下,枕著胳膊思考魔炎教派的事情,小刀趴在船艙門處,大喊,“陸大哥,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