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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白卷有理

“……我有罪……”

方唐鏡長聲嘆息,雙目含淚。

這不是真的吧?

白御史怔怔地想不通,自己似乎還沒有發力吧?不對,是沒辦法發力,剛才說的也不過是例行公事,竟有如此可怕的威懾之力?

周尚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聽覺,黃公公甚至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太不真實了,這又臭又硬的傢伙居然良心發現,招了?

莫非是忽悠,詐降?

三人同時閃過一個疑惑,這很不理學好不好?

然而不論如何,犯人認罪總是好事,先聽聽再說,三人斂氣摒息而聽。

方唐鏡仰面四十五度朝天,不使眼淺滴下,輕聲幽幽地吟道: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雛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父母皆艱辛,尤以母為篤。無父何怙?無母何恃?陰陽兩相望,無時不淚漣。嗚呼哀哉,憂心惻傷。”

這……這是什麼開場白?

大家都是讀書人,連黃公公也是在內書房受過高等教育的,聽得懂這段話裡的意思的。

一段話裡把《詩經.小雅.蓼莪》《勸孝歌》《王昭君.怨歌》等精闢句子說了一個遍,大意是懷念父母,尤其懷念母親。

可正是聽得懂,才愕然不解,現在是公堂審案,你說這些不相干的,是幾個意思?

莫非是人犯突然覺得自己對不起父母的教導,幡然悔悟?

好吧,這種情況是有的,再堅強的人,心裡也有最柔軟的地方,而只要人性未泯,父母之愛往往是最重要的認罪因素。

對於審訊官來說,這是好的現象,人犯內心軟化,主動認罪,千馬不能打斷了這個過程,否則很容易又挑起新的對立,前功盡棄。

三人正襟危坐,傾聽犯人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小人父母雙逝,雖已過去數年,然音容笑貌猶在,宛如昨日。

尤記七歲那年,天降大雪,學生染上風寒發燒,當是之時,父於外求學,家中只母親一人,衣不解帶,徹夜守護學生,熬藥敷水。

及至大半夜,學生仍是高燒不退,母恐,天未明至背上學生,欲到五里外的雷老郎中處求醫,為儘速求醫,家母選擇了從野外抄近路……”方唐鏡陷入到回憶之中,動情地道來:

“母體弱,揹著晚生躑躅而行,天寒地凍,路無行人,行至陡坡處,大雪如鵝毛,積雪及膝,路陡且滑,家母摔倒,膝蓋摔傷,鮮血淋漓……”方唐鏡說到這裡,淚水漣漣而下。

“然母親手足並用,生生以弱質之軀,爬過了陡坡,吾雖小,猶記得當時雪地裡血花點點,灑了一路,如同杜鵑泣血,梅花傲雪。

及至行至雷老先生處,母親幾至虛脫,童子喂家母喝了兩碗濃薑湯,母親才緩過氣來。

後來雷老先生為晚生診斷,曾言,若是晚上半個時辰,學生的病就會燒壞腦子,再無藥可救,…每思及如此種種,學生,學生便不克自制,父母之恩深似海,無以為報也,學生竟沒讓他們過上一天好日子…”

方唐鏡悽然淚下,悲難自抑,哽咽道:“學生現在的行事,每每思及,實是大大的對不起父母的期待,罪孽深重……”

方唐鏡的訴說雖說感人,但三位大佬還是記得自己的責任的,耐著性子聽到這裡,終於一振……說了這麼一大堆,終於是到正題了麼?

果然,方唐鏡說到這裡,便又對著堂上深深一揖道:“學生實是罪無可恕,請大人重責!”

堂上堂下很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方唐鏡,等他說出後面的,與他勾結的主犯人名!

方唐鏡一揖之後,復又直起身子,直楞楞地看著堂上。

堂上也在等著方唐鏡說話。

空氣彷彿定格了數秒,雙方就這麼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沒有誰開口說話。

你倒是說啊,這般不言不語算個什麼事?

好一會,還是黃公公頭腦泛活,率先打破沉寂,問道:

“然後呢?”

“什麼然後?”方唐鏡愕然問道;“學生如此不孝,還不夠罪孽深重麼?還有什麼然後?”

一陣莫名的沉默,空氣裡充斥著濃濃的硫磺味,是那種火山即將噴發前一刻的氣味。

所有人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準備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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