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7章
說實話,蔣裕京是一個沒什麼服務精神的伴侶,這很大程度上要歸因於他二十多年來毫無經驗的性生活。他自詡為一個潔身自好的人,但這種所謂的“潔身自好”,與其說是出於道德堅守,不如說是源於他對自身性取向的迷茫,以及對親密關系的本能抗拒。
中學時期,同齡人早已開始探索經驗,並將此視為炫耀的資本。蔣裕京並非對此毫無好奇,但當時的他甚至連自己的性取向都尚未釐清。
一次同學聚會上,一個瘦小可愛的ink型男生主動靠近他,邀請他做當晚的舞伴。那個男生身形纖細,五官清秀,蔣裕京覺得——ok,還可以接受,便沒有拒絕。
聚會進行到一半,男生牽著他的手走進一間僻靜的房間,剛關上門,就迫不及待地伸手摸向他的隱私部位。蔣裕京猝不及防,整個人僵在原地。他非但沒有絲毫興奮,反而感到一陣強烈的惡心與恐慌。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推開對方,揮出一拳,然後奪門而出,開車逃回了家。
從那一刻起,他認定自己對男人毫無興趣,甚至對任何男性都提不起慾望。
然而,那個男生因被拒絕而懷恨在心,竟在學校裡散佈謠言,說他“不舉”。恰好這個男生在女生圈子裡頗受歡迎,與同年級的女生關系親密如“閨蜜”。於是,這條惡意捏造的“訊息”在私下裡迅速傳開,最終被添油加醋地演變成了“事實”。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女生向他表白或邀請他做舞伴。
蔣裕京就這樣過完了整個中學生涯。
進入大學後,他將全部精力投入學業,參加各種競賽,常常在實驗室熬到深夜。隔壁寢室偶爾傳來的曖昧喘息聲,成了他單調生活的背景音,但他當時一門心思撲在績點和實驗資料上,壓根無暇顧及感情生活。大學四年,那些本該是戀愛黃金期的時光,就在忙碌與疲憊中悄然流逝。
畢業後,他逐漸接手蔣氏控股的工作。繁重的職責壓得他喘不過氣,更別提抽出時間去談戀愛。那段時間,陳恩儀頻繁為他物色結婚物件,男男女女的照片被一張張擺到他面前。
蔣裕京起初並不在意,但陳恩儀的嘮叨沒完沒了,加上當時正值戰時經濟危機,蔣氏急需引入外資以注入活力,聯姻成了一個既能解決個人問題又能帶來商業利益的理性選擇。
最終,他從陳恩儀遞來的候選人照片中,隨手挑了一張最漂亮、最順眼的臉——
那是一個還在讀高中的少年,名叫程書懿。照片上的人有一雙淺棕色的眼睛,睫毛濃密,細直的鼻樑下是一張飽滿的唇,給人一種倔強與脆弱並存的矛盾感。
蔣裕京被那雙眼睛牢牢吸引住,連這人是個男性都忘記考慮了,只記得一股強烈的佔有慾在心底悄然滋生。他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相紙的邊緣,腦海中浮現出十五歲時在馬場馴服那匹安達盧西亞種馬的畫面。那匹高傲不羈的馬,最終在他手中低下頭顱,濕潤的鼻尖蹭過掌心的觸感,至今仍清晰如昨。
現在,他終於可以將這匹“馬”壓在身下,肆意地啃咬與頂撞。戰慄的背肌與馬鞍下起伏的肌肉紋理逐漸交疊。他咬住程書懿的肩頸,逼出他喉間壓抑的嗚咽聲。動作愈發兇狠,彷彿要將身下這具軀體徹底搗碎,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需要用這種方式證明,那些年被理性和自律絞殺的慾望從未真正消亡,而是終於找到了出口。
昨晚從浴室轉到床上,蔣裕京鬢角的頭發濕了又幹,幹了又濕。直到程書懿意識模糊,最後實在撐不住了,昏睡過去,蔣裕京才肯作罷。
他貼心地將人抱回浴室,清理幹淨,又換上幹淨的床單,才摟著程書懿心滿意足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精神抖擻地醒來,穿上筆挺的西裝,繫好領帶,準備去公司應對那些提出離婚建議的股東。他站在床邊,低頭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程書懿,捏了捏他的臉頰肉,悄然離開。
程書懿睡得天昏地暗,連蔣裕京出門的動靜都沒聽見,直到日上三竿才漸漸蘇醒。
陽光從窗簾縫隙灑進房間,落在床頭,暖得刺眼。程書懿皺了皺眉,緩緩睜開眼,意識一點點回籠。腰痠背痛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嘶了一聲,他撐著床沿坐起身,突然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昨天在理智尚存的時候,他叮囑自己今天無論如何要記得做一件事:打電話給馮嘉姚,弄清楚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蔣裕京為什麼又像瘋一樣。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掃到床頭櫃上,上面放著一杯水和幾片藥片,旁邊還有張紙條,那字跡瀟灑:“醒了吃藥,別亂動。”
程書懿盯著紙條愣了片刻,拿起藥片,仰頭吞下,又灌了一大口水,然後抓起手機,靠在床頭,開始整理思緒,琢磨著怎麼開口才能不動聲色地套出馮嘉姚的話。
電話撥出去,鈴聲響了兩下就接通了。“程先生。”馮嘉姚的聲音從聽筒傳來。
程書懿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語氣聽起來隨意:“你還在忙嗎?昨天……”他頓了頓,假裝不經意地提起,“事情都解決了嗎?”
馮嘉姚沒多想,直接回道:“昨晚兩點出了手術室,進了重症監護室,醫生說等恢複了意識才算真正脫離危險。”
程書懿腦子裡“嗡”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