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話
他始終無法對賀青野狠心。
賀景頌垂在兩側握緊的拳還是慢慢的松開了。他敗下陣來,抬手捧起賀青野的臉,微微俯身低頭,與賀青野拉近了距離。
他望著賀青野的眼睛,心軟道:“小野,告訴哥哥,好不好?”
“晚上再說,可以嗎?”賀青野同樣與他對望,輕聲問他,即是商量也是懇求。
他需要一點時間來整理思緒組織語言,他要思忖怎麼把這幾年從心底挖出來,血淋淋的送到賀景頌面前。
賀景頌知道他要說出口很艱難,聞言與他捱得更近,直至額頭相抵。他的手掌撫摸著賀青野柔軟的發絲,片刻後才起身,也柔聲說:“好。”
賀景頌自己也覺得在二樓房間裡待的時間有些久了,他平複了會兒情緒,扭開門鎖,轉頭對賀青野說:“我先下去看看爸媽,你等幾分鐘再下來。”
賀青野也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對,現在下去恐怕會讓爸媽擔心,便點頭應下。
賀景頌又回自己房間洗了一把臉,對著鏡子看了又看,確認看不出任何異樣才下樓。
他下樓時看見楚曼秋已經在規整資料了,賀平先聽起來是在給當年福利院的工作人員打電話。他拉開椅子坐到楚曼秋旁邊,問:“媽,有線索了麼?”
“過去了二十多年,人事變動太大了。你爸白天找到了當年那個院長的電話,但是是空號。他剛聯絡到了當初帶我們參觀的老師,只不過對方聽起來不太願意摻和進來。”楚曼秋搖了搖頭,看向賀景頌,“你剛才上樓了?小野怎麼樣?”
賀景頌捏了捏自己的指尖,“他沒什麼事,能吃能睡的。”
“小野雖然不說,但我和你爸看得出來,他這幾天挺愧疚的。”楚曼秋嘆了一口氣,“這孩子真是的,也不早點和家裡說……”
她和賀平先從未怪過賀青野。畢竟當初領養時,院長和老師都把賀青野的情況說的一清二楚,他們既然把賀青野帶回了家,就說明他們接受賀青野的情況。
只不過沒想到那人能那麼快就找到他們家小野。
她只怪自己早年間只顧著和丈夫賺錢,對兩個兒子都不夠關心。如果她能早些發現,也就能早早的做好準備,至少不會讓李甲勝打擾到賀青野的生活。
“媽,不是你的錯也不是小野的錯。”賀景頌安慰道,“要怪就怪李甲勝貪心不足。”
賀平先也掛了電話,對兩人說:“那個老師已經辭職很多年了,她也只是知道小野的生父當時被判刑,撤銷了監護資格,但家裡又沒有人能撫養他才送到福利院。”
“撤銷監護資格……”賀景頌反複唸叨了兩遍,突然抬起頭對賀平先說,“撤銷監護資格說明當年有人報警,甚至是起訴過。爸,紀叔去年是不是升了副廳,能不能託他查一查當年的記錄。”
“這個……”賀平先也不確定,畢竟當年的技術沒有現在的完善,有的記錄可能是紙質。但目前也沒什麼其他的辦法,他只能試一試,“我明天請你紀叔吃個飯問一問吧。如果錄入過系統那肯定沒問題,就怕那個時候是紙質檔案。”
樓梯傳來腳步聲,賀景頌下意識側頭看過去,見賀青野臉上沒什麼異樣這才放下心來。
他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被爸媽知道他和賀青野吵架了。
賀平先拉開自己旁邊的椅子,對賀青野說:“兒子,過來坐。”
“爸媽,哥。”賀青野依言坐下,“之前的證據我這裡還有,應該還能用的上。”
賀景頌知道,他說的上一次是指十八歲那年把李甲勝送進監獄的證據。
“小野,你……有什麼想法嗎?”楚曼秋小心翼翼的問。
畢竟是賀青野自己的親生父親,究竟要怎麼處理,他們還是會聽賀青野的意見。
客廳裡一時間安靜下來,三雙眼睛齊齊看向賀青野。
賀青野本人倒是無所謂。他對李甲勝沒什麼印象,要是硬要說的話,那也是他記憶力一點縮影,而且是李甲勝動輒對他大罵的記憶縮影。
他歪著頭聳了聳肩,雖然語氣頗為隨意,但眼中恨意不減,“最好是讓他一輩子待在裡面。”
省的來破壞他們一家的幸福生活。
賀平先拍了拍他的肩,眼底透著深沉,“爸知道了。”
四個人在客廳商量了一番什麼時候澄清才最合適,最終決定先利用李甲勝造勢,等熱度最高的時候在發布澄清,順便將李甲勝送進監獄。
商量完時間也不早,楚曼秋看了一眼時間,把兩個兒子打發上樓。
賀景頌從下飛機回家開始就沒喘口氣休息過,好不容易洗了個熱水澡躺在床上,卻看見賀青野開啟了他的臥室門,呆呆的站在門口,一隻胳膊裡還夾了個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