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道孤笑了,這回不是冷笑,而是正常的微笑,“原來你不只粗通人言。好,你來回答,只是你的回答,與徐礎無關。”
“嗯。我若回答天下人人可救,你必然說壞人、惡人也救得?我若回答好人可救、壞人不可救,你就會說誰來區分好壞?誰能區分好壞?所謂的好人殺來,也要束手就擒嗎?”
“我不會這麼說,但你可以繼續。”寇道孤難得地臉上一直帶著正常笑容。
“所以你的問題就是一個陷阱,越是認真回答,越會深陷其中。”
“你不想回答?”
“當然要回答,不答就是認輸。但我不按你的問題來答,我說:心存天下,無需詢問可救、不可救,心存正道,是非功過任人評說。”
寇道孤大笑,向其他人道:“此女以為論辯就是言語交鋒,但她的確說出一點意思。”
“一點意思?難道我回答得不好?”馮菊娘不服氣。
寇道孤收起笑容,“你既然以為問題裡藏有陷阱,為何還要踏入其中?”
“我明明繞開了陷阱。”
“可你問我回答的好壞,便是以為我可以做判斷。既然判斷在我,你就已自處弱勢,所以你心中存的不是天下,而只是‘天下’兩個字。”
馮菊娘愣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周圍的讀書人紛紛點頭,很高興看到寇道孤給婦人一個教訓。
寇道孤向嚴微道:“去吧。”
“是。”嚴微有些興奮,經此演示,他多少明白了這個問題的難答之處,很想看到徐礎出錯。
“你這根本不是論辯。”馮菊娘終於冒出一句。
“若是不為說話、不為吃飯,只是張嘴、閉嘴,你願意做嗎?”寇道孤問。
“當然不願意,那不是傻子嗎?”
寇道孤不吱聲了,垂下目光,陷入沉思,毫不理會周圍有多少人。
馮菊娘等了一會,恍然大悟,“你說論辯是小術,若無實意,就是毫無用處的張嘴、閉嘴?你……哼哼。”
馮菊娘神情還不服氣,心裡已是甘拜下風,轉身看向遠處,怎麼都覺得徐公子這次會輸。
嚴微抱著必勝之心,對十餘名貴女視而不見,抬手敲下門,邁步進去,一下子愣住了。
徐礎和一名少女正在席上擲骰子,少女大概是贏了,笑聲不斷。
嚴微猜測此女應該是濟北王之女、徐礎的正妻,可是怎麼也料不到會看到兩人玩耍的場景。
“咳嗯……”
徐礎握住骰子,向客人笑道:“第二個問題來了?”
“是,寇先生問:天下人人……”
嚴微還沒說完,徐礎已經擲出骰子,點數小得可憐,不由得搖頭,對面的張釋清更加開心,搶過骰子,在手心裡揉搓,嘴裡連連呵氣。
嚴微有些惱怒,以為自己與寇先生都受到了羞辱,快速說完,道:“請徐公子指教?”
張釋清停止動作,也想聽聽答案。
徐礎笑了笑,說道:“好問題,請轉告寇先生: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