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溫看了一遍,最先注意到末尾一句話,“終南布衣是劉有終嗎?他去了幷州?”
“想必如此,父親覺得是劉先生的筆跡嗎?”
樓溫細看一會,點點頭,又問道:“棋局是什麼意思?”
“我與沈五公子約好的暗語,他說‘專守一角按兵不動’,那就是勸說沈牧守成功,留在幷州,不會返京。”
樓溫再看一遍信,還給兒子,說道:“把它燒掉。”
樓礎點燃蠟燭,當著父親的面將信燒成灰燼。
“樓家子孫過百,其他人加在一起給我的意外,也不如你一個人多。樓礎,你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樓礎拱手道:“孩兒只是廣交朋友,多些訊息渠道,別無它意。”
樓溫這次居然沒有發怒,沉吟半晌,“我對沈家老五不太熟,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孩兒與他只有數面之緣,以為沈五公子氣度不凡,胸有丘壑,他曾代替皇甫階掌管駐馬門隨從,陛下也比較看重他。”
樓溫無謂地嗯了一聲,對兒子的判斷不以意,更在乎劉有終的去向,“劉相士自稱附於驥尾,這個‘驥’是老沈還是小沈?”
“劉先生在沈五公子信上附言,想必所附之驥乃是‘小沈’。”
樓溫冷笑一聲,“現在是年輕人出來蹦達的時候了?一個個連鬍子還沒長全,卻將‘天下’掛在嘴上,好像自己本事多大似的。天下是我們打下來的,你們坐享其成不夠,還想重新折騰一遍嗎?”
樓溫越說越怒,騰地站起身,大踏步走來,樓礎一驚,以為又要捱打,樓溫卻從他身邊走過,徑直出帳。
樓礎不明所以,只得等在帳中,反覆思索,覺得自己或許能夠說服父親。
樓溫回來,坐在椅子上喘粗氣,好一會才道:“我派人去迎接老沈,必須要見到本人。老沈若來,小沈就是在撒謊,其心可誅,你也是瞎眼,被人牽著鼻子走。老沈若是不來……”
樓溫半天不往下說,樓礎道:“那就是沈家察覺到什麼。”
“老沈不會不與我商量……”
“父親曾說過,今天是朋友,明天可能就是敵人……”
“別拿我的話教訓我。”樓溫一身戎裝,瞪起眼來比平時更顯威嚴,“等你自己有兒子的時候,拿去教訓他吧。”
樓礎閉嘴。
樓溫自語道:“只要進入秦州,萬事大吉,老沈若是自尋死路,就由他去。”
樓礎差點要開口,最後關頭忍住。
“你回去吧,將嘴巴閉嚴,什麼都不要做,一切等我的指示,這不是鬧著玩,你太年輕,再歷練幾年,才有資格說三道四。”
“是,父親。”
樓礎沒動,樓溫問道:“你還有事?”
“孩兒聽說,蕭國公受朝廷委派掌管軍糧。”
“嗯。”樓溫臉色微沉,他原以為自己重新掌軍之後,蕭國公曹神洗就會離開,沒想到會另有任用。
“管糧自然也要管河,孩兒多嘴,請父親小心在意。”
十萬大軍若是無糧,不出三天就會崩潰,樓溫征戰多年,對這一點最清楚不過,“這麼簡單的事情我會想不到?沒關係,只要到了秦州,我自有辦法擺脫曹神洗。”
一切的關鍵都在能否率軍抵達秦州,樓溫對此頗為自信,樓礎心中輕嘆一聲,他還是沒法說服父親,於是告退,徑回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