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你怎麼知道公子沒得範名士傳授衣缽?你隨口一說,其實是撞到了事實。”
“是嗎?我有這麼厲害?”
“瞎貓碰死耗子,這種事在你身上也就發生一次,千萬別得意。”
“我不得意。哦,原來徐公子真得了衣缽,那就好,以後我可以理直氣壯地說這句話了。”
老僕滿意地點頭,“該幹嘛就幹嘛去吧,明天找兩個人,隨我進城去買些糧食,咱們人多,只住一天米缸就見底了。”
“可不是,所以我都沒留客人吃飯。”
山谷漸漸恢復正常,到了傍晚時分,弔唁者減少,越發顯得安靜。
房間裡,徐礎繼續坐思,馮菊娘展開屏風,無心寫字,也不願離開,一會收拾茶具,一會擦拭屏風,藉機偷偷打量徐礎臉色。
幾次之後,徐礎終於看過來,“你有話問?”
“我知道公子聰明,可你怎麼猜到範先生說過那些話的?”
“我猜到了嗎?”
“那位於公子自己都承認……”
徐礎笑道:“這才是關鍵,他自己承認。”
馮菊娘若有所悟,“可公子畢竟說出‘閉上嘴’三字,與範先生的‘再思而言三思而行’差不多。”
“‘閉上嘴’或許有一百種解釋,你與於瞻拿範先生的話當成唯一選擇,與我無關。”
馮菊娘睜大雙眼,笑道:“原來如此,公子……我能說公子果然狡詐嗎?”
“狡詐?範門之學的精髓便是自學、自問、自悟,我的話令於瞻自問,他若能堅持下去,或能自悟。”
馮菊娘笑著搖頭,“範門學問太難,我連自學都做不到。公子呢?是不是已經自悟了?”
“我在自問。”
“整天都在自問,還沒問明白?”
“整天可不夠,這是需要整年的工夫。”
“這麼難?我還是乖乖學寫字吧。我在這裡不打擾公子吧?”
“不打擾。”
“那就好。呵呵,讀書人挺有意思,被逼得說不出話來,也不肯動手。他們能請來‘真傳弟子’嗎?”
“能,待會或許就有一個要來。”
“咦?聽他們的意思,‘真傳弟子’不在附近。”
“得其真傳者,未必是記名弟子。”
馮菊娘聽出這句回答裡暗藏多種解釋,自己又要落入陷阱,於是笑而不語,恰在此時,老僕敲門進來,“公子,鄴城衙門來了一人,自稱孫雅鹿,要見嗎?”
“請他進來。”
馮菊娘越來越覺有意思,哪怕被攆,她也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