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是獲罪之身,這裡又不是鄴城,我沒什麼不敢說的。徐公子所依靠者,無非歡顏郡主。以色事人,已落下乘,以男色而事女主,尤為人所不恥,徐公子就沒有半點羞愧嗎?你若能勸退梁王,回到鄴城之後,至少能得一個以才能自立的名聲,勝過現在百倍。”
“你覺得我‘以色事人’?”
於瞻點頭,“不是我一個人有這樣的想法,鄴城上下,盡皆如此。”
徐礎抬手摸摸自己的臉,“想不到我居然有這等本事。”
於瞻大怒,“徐礎,我本以為先師若是在世,沒準會欣賞你種人,原來是我看走了眼!”
徐礎笑道:“你沒看走眼,我也不是‘以色事人’之輩,歡顏郡主更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你不必再用激將法,我說過能夠勸退梁王,自然不會無功而返,只是還需要再等等。”
於瞻長嘆一聲,“火燒眉毛……”無奈地躺下睡覺。
次日一早,梁王派人過來,邀請徐礎一同去吃早餐。
於瞻忍不住又一次提醒:“別人見梁王一面尚且難上加難,徐公子得此大好機會,不可浪費,實在不行,引見寇先生也是好的。”
徐礎笑而不答,能理解於瞻的急迫之情。
只要有可能,馬維是個食不厭精的人,即便是在軍中也不例外,高聖澤的重要職責之一就是妥善安排梁王的飲食起居,令他無論走到哪裡,都有住在家裡的感覺。
早餐並不豐富,蜜餞、糕點、雜谷粥、醃肉等等,每樣都只有一點,但是非常精緻,徐礎一看就知道它們出自東都有名的店鋪。
馬維並不覺這頓早餐有何特別,他剛剛洗完臉,在高聖澤的服侍下穿衣,還沒到行軍的時候,所以他穿便衣。
“昨晚我有急事要處理,冷落徐公子,萬望海涵。”馬維恢復輕鬆語氣。
“滿營的人都在羨慕我得到的禮遇,哪來的冷落?”徐礎笑道。
“哈哈,請坐,隨便吃點吧,行軍途中,沒什麼好東西。”
徐礎坐下,向對面拱手道:“樓中軍。”
樓硬也獲得邀請,呆呆地坐在那裡,一聲不吱。
馬維坐到主位上,向樓硬道:“樓中軍覺得不夠豐盛嗎?”
“豐盛。”樓硬立刻拿起碗來,先吃半碗粥,然後小心翼翼地伸筷子夾菜。
馬維不再理他,向徐礎道:“徐公子受人所託,為何遲遲不肯開口?”
“我建議改攻漁陽,梁王不感興趣。”
“我的確不感興趣,但我說的不是這件事。徐公子受潘將軍所託,為何不替他說話?”
潘楷只是與徐礎私下交談幾句,而且沒有屏退眾人,離得稍遠而已,還是被當成“大事”告到梁王這裡。
“潘將軍只想知道我是不是真心退位,此行是否又要稱王,別無囑託,不知梁王因何有此一問?”
馬維大笑,“徐公子雖未忠人之所託,至少還願意為他保密。潘將軍沒請徐公子勸我少殺人嗎?果真如此的話,就是他對我撒謊,想借此隱瞞別的事情……”
徐礎只得道:“潘將軍倒是提起過一句,而且我也勸過樑王了。”
“嗯?徐公子問了一句那些人怎麼得罪我,就算是勸我了?”
“聽過樑王給出的理由之後,我覺得合情合理,無可再勸,因此算是勸過。”
馬維再次大笑,向正在大吃的樓硬道:“令弟輕易不肯奉承別人,偶爾說出一句,卻使人如沐春風,比你厲害多啦。”
樓硬笑道:“是是,徐公子有這個本事,對常人不用,連我都沒享受過。”
馬維道:“然則徐公子還要勸我退兵嗎?”
“等梁王對冀北感興趣的時候,我會再說。”
“我對整個冀州都感興趣,但是現在,我只要鄴城,破城之後再圖北上,一點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