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先生如何回答?”
“煮粥去!”
“什麼?”
“先生的回答是‘煮粥去’,就為這三個字,我煮了一年半的米粥,嘴裡淡得能養條魚。他一死,我終於解脫,不用再想他的回答,要用十壇酒漱口,整隻的豬牛羊暖胃。”
宋取竹哈哈大笑,拿起斧子亂揮一氣,大步上山,很快越過山脊,消失不見,唯有笑聲偶爾傳來。
“真是個……怪人。”徐礎喃喃道,轉身出谷,叫進來隨從,分配住處,與他們一同收拾房間。
老僕走進主人的房間,看了一會,茫然地說:“公子就住這樣的地方?”
“乾淨、整潔,很好啊。”
“可是……什麼都沒有,連張床都沒有。”
這間房原是範閉的住處,簡潔得像是一間尚未啟用的庫房,空空蕩蕩,地上鋪著一張破舊的葦蓆,下方墊起半尺高,屋內桌椅全無,只在角落裡有一隻小小的木櫃。
老僕走去,從櫃裡面找出薄被,抖了兩下,“跟件單衣差不多。”
“咱們得過一段苦日子。”徐礎笑道。
“我知道會苦,沒想到……會這麼苦。公子投奔鄴城,城裡就沒點……意思嗎?”
“嗯,我得要些米麵,等到天暖,種些菜蔬,養些雞鴨。”
老僕張大了嘴。
外面傳來女子的說話聲,原來是馮菊娘在叫人搬運物品。
老僕笑道:“家裡是得有個女人主持。”
“谷中就她一名女子,不妥,明天你將她送到城裡。”
“兩個女人,她還帶著丫環呢。”
“都送走。”
“公子,人家老遠跟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必攆人呢?”
“馮菊娘豔名在外,若在這裡惹出是非來,於大家的名聲都不好聽。”
老僕恍然,點頭道:“公子想得周全,的確不能留,馮氏天生一副惹禍的容貌,還在路上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幾個小子總來獻殷勤。嗯,得送走,我這去告訴她別搬東西了,都留在車上吧,明天方便。”
老僕出去,徐礎脫靴上席,跪坐在範閉從前的位置上,很快覺得不妥,換到對面的位置,心中平靜,似乎還能見到那個昏昏欲睡的老先生。
“咳嗯。”門口響起聲音。
馮菊娘來了,看一眼四周,“這也是住人的地方?”
“範先生一代名士,天下無出其右,生性淡泊,所居至簡。”
“我就不信他一個人住也能‘至簡’,髒活、苦活由別人承擔,他這裡才能一無所有。”
“嗯,你說得有道理。範先生常有弟子服侍,身邊倒是不缺人,不久前遣散眾弟子,只留一人。”
“他知道要死了,所以只留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