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馮菊娘說到正事,田匠坐在一邊默默旁聽。
“其實是郡主讓我將公子請到這裡暫住,她說眼下形勢複雜,公子不宜在城裡公開現身。”
徐礎早已猜到,於是點點頭,沒說什麼。
“郡主還想從公子這裡瞭解幷州的形勢。”
“尹大人的使者會比我說得詳細。”
“郡主要的不是詳細,而是走向,幷州傳來的訊息太好,郡主反而有點擔心。”
“要等幾天才能說清楚。”徐礎回道。
“等什麼?”
“等梁王與鮑敦之間爭出結果。”
“傳言都說鮑敦有意背叛梁王,這是真的?”
“傳言不假,但是人會改主意。”
馮菊娘想了一會,笑道:“公子不必等,我已知道大概。孫雅鹿孫先生此前曾出使梁軍,觀察梁王動向,前天剛剛回來。他說梁王已經暗中退守鄴城,麾下將士所剩無幾,也不知他是怎麼搞的,部下竟然全歸了鮑敦。”
徐礎輕嘆一聲,對這樣的結果不是特別意外。
馮菊娘又道:“即使走向一時還不清楚,郡主想知道鮑敦是個怎樣的人,她知道公子認得此人。”
“鮑敦……”徐礎這些天裡其實一直在回憶往事,他與鮑敦見過幾面,但是交往不多,每次都是他出主意,鮑敦接受,從未露出鋒芒,“很難對付。”
馮菊娘看一眼丈夫。
徐礎道:“田兄想必也認得鮑敦吧?”
田匠點點頭,卻沒有開口,神情又有幾分舊日的樣子。
“他也說鮑敦不是容易對付的人。”馮菊娘道。
“鮑敦頗能附眾,他自己搖擺不定,但是我從未見過或是聽說有人背叛他,他從前只是野心小些,如今被眾人所推,前途不可限量。”
田匠接道:“我記得鮑敦,是因為他向我道過歉。事情其實與他聯絡不多,是一名汝南人在東都惹事,被我一路追到汝南。鮑敦親來見我,當眾向我道歉,願意代那人承擔一切責任。老實說,我當時有點怕他,於是接受道歉,喝了幾日酒,告辭回東都。在那之後,鮑敦每逢年節,必然託人給我送禮,直到我退出江湖也不間斷,最後是我寫封信,述說自己侍奉老母的決心,他才停止交往。”
“豪俠而已,論到爭霸天下,他未必在行。”馮菊娘道。
“鮑敦或許沒有爭鼎的野心,但是他投向任何一人,都會成為強大的助力。”徐礎道。
“鮑敦會投向何人?朝廷能將他拉攏過來嗎?”
“汝南城在誰手裡,鮑敦就會投向誰。”
近半洛州如今已被寧王攻佔,其中就包括汝南。
馮菊娘還沒想到此事的嚴重,點頭道:“明白了,我去轉告郡主,她會提醒尹大人,小心提防鮑敦,能逐出幷州最好,不能的話,寧可穩紮穩打,不可冒進。”
徐礎道:“煩請田夫人轉告郡主,我想去趟鄴城。”
“去鄴城?梁王如今已經失勢,連冀州郡縣都在陸續背叛,他這回真的堅持不了多久。”
“正因為如此,我才要去見他。”徐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