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與陛下一同飲酒,你竟說我是小孩子?”張釋清怒衝衝地坐下,扭頭不看樓礎,“陛下走了,你們都得意了,父母兄長不理他,連你也開始瞧不起我了。”
樓礎心中卻是一動,“你真能入宮?”
“當然,長公主給我們留的門,只要她在宮裡,就會有人給我們開門,無論多晚。”
“好吧,我要先睡一會,二更之後送你去綏遠門。”
“真的?”張釋清扭回頭,臉上露出笑容。
“騙你有何好處。”
“那……你睡在這裡吧,二更的時候我叫醒你。”
樓礎太累了,再不推辭,點點頭,上床合衣躺下,本想思考幾件事,結果閉眼就睡著了。
他被一陣刺痛弄醒,睜眼看到張釋清正用簪子扎他的臉,急忙躲開,坐起身來,“你幹嘛?”
“叫你不起。”張釋清收起簪子,“已經過二更啦。”
旁邊執燭的小丫環嗯嗯點頭。
樓礎揉揉臉,“我去讓人備車。”
“已經備好了,就等你帶我出門。”
張釋清備好的不是車,而是兩匹駿馬,“我八歲就能騎馬,眾多姐妹當中,數我的騎術最好。”
兩名僕人步行引路,手裡提著燈籠,上面有大將軍府四個字,碰到巡夜官兵時很有用。
綏遠門原是給外國使節準備的,一年到頭開不了幾次,樓礎等人拐到街道上沒走出多遠,就被皇城衛兵攔住。
不等樓礎開口,張釋清拍馬跑到前方,大聲道:“我是芍藥仙子,來赴牡丹夫人之約。”
幾名衛兵互相看看,一人客氣地說:“仙子請回,這條暗語已經不能用啦。”
“為什麼不能用?前些天還可以的。”
“天子駕崩,宮裡哪還能跟從前一樣?”
“對別人可以不一樣,對我……”張釋清一想到自己被迫出嫁、無人關愛,眼淚一下子湧出,“陛下若在,誰敢攔我?”
這些衛兵知道來者必是王女,不敢得罪,頭目道:“仙子休哭,我……找裡面的人通報一聲,讓你進去,我們送行,不讓你進,我們真的沒辦法了。”
張釋清破涕為笑,“快去通報,牡丹夫人一定會見我。”
牡丹夫人顯然是長公主,樓礎聽得頭皮發麻,覺得這些宗室子弟的行為都很怪異,長公主年紀不小,行為還有孩子氣。
足足等到將近三更天,張釋清已經極不耐煩,裡面終於出來一名宦者,遠遠地問:“樓十七公子一塊來的嗎?”
“對,但他只是送我,不必進宮。”張釋清馬上道。
宦者卻道:“長公主說了,若有樓十七公子,請一同進宮,若無,請郡主回家,不要在夜裡亂跑。”
張釋清吃了一驚,樓礎卻不意外。
兩名僕人不能進宮,提燈回家,樓礎與張釋清下馬,跟隨宦者走小門進入皇城,一路迤邐,來到一間空屋子裡。
房間很小,除了一張小床,別無餘物。
“這不是我常來的地方。”張釋清驚訝地說。
“郡主忍耐一下,如今不比往常,許多規矩都改了。”
“長公主人呢?”
“待會回來吧。”宦者提燈退出,在外面竟然給房門上鎖。
張釋清又吃一驚,屋裡漆黑一團,她有點害怕,忍了一會,開口道:“喂,你在哪裡?”
“在你身邊。”
張釋清伸手摸索,碰到樓礎的手臂,稍稍心安,立刻將手縮回,“長公主這是怎麼了?竟然將咱們當成犯人——這裡是宮中僕役住的地方吧?有股怪味。”
“發生這麼大的變故,長公主謹慎一點也是應該的。”
“可她想見的是你……你沒瞞我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