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勝期待。”
說話間已到軍營門口,孟僧倫拱手告辭,最後掃視一遍,營中將士還是稀少,臉上也仍有疑慮之色,但是孫雅鹿解釋得很清楚,這些人是害怕吳王派兵北攻,而不是因為藏著援兵。
吳王錯了,今日剛剛過半,若是派兵出戰,或許還來得及,冀州兵力不足,孟僧倫覺得自己請兵三千,就能攻破北營,如果北營已有準備,就改攻西營,那裡的留守者也不會太多。
帶著這個主意,孟僧倫疾馳回城,將隨從遠遠落在後面。
城裡集結的軍隊正在解散,到處都有人叫喊,要求某某隊不動,某某隊先退,站立半天的將士們免不了口出怨言,尤其是那些降世軍,原本就不喜歡嚴格的束縛,勞而無功更令他們惱怒,怨言直指吳王,甚至都不避諱一下。
孟僧倫聽在耳中,心裡越發急迫,縱馬直奔大營。
守營衛兵早已得到交待,一見孟將軍,立刻帶到議事廳裡。
廳內,諸王正在等候訊息,彼此很少交談,顯得有些尷尬,他們剛剛得出結論,今日不宜再戰,先解釋隊伍,再選戰機。
孟僧倫一路跑進來,拜見吳王,看到諸王都在,諸王的將領也來了一些,與吳王的衛兵站在一起,他不知該怎麼說才能令吳王儲存顏面。
徐礎卻無意私下聽取訊息,開口道:“孟將軍此去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請一一道來,不可有半句隱瞞或是省略。”
吳王說得很認真,孟僧倫只得詳述一遍,開始還不提自己的結論,到最後,覺得時間緊迫,乾脆全說出來:“執政、諸王,機不可失,敵軍將兵力集中在東邊,另外三面必然空虛,北營是我親眼所見,西、南兩營想必也是如此。我只需三千士兵,就能破一方敵營,令敵軍首尾失顧。吳王派我前去‘犒賞’敵軍,確是妙計一樁。”
孟僧倫努力為吳王開脫,吳王卻不領情。
徐礎沉默地聽完,開口道:“諸位以為如何?”
薛金搖第一個開口,“孟將軍說得有道理,外面的將士應該還沒有完全解散,咱們各領一支出城,天黑之前就能大勝而歸。”
孟僧倫向降世將軍重重地點下頭,表示贊同,唯一的區別是他希望自己領兵,而不是追隨某王。
他現在急需立功以挽回吳王對他的好感。
寧、蜀、梁三王卻都不吱聲,好像難以拿定主意,也可能是不好當眾令吳王難堪,畢竟他們不是薛金搖。
寧王部下羅漢奇剛到不久,心裡也急,邁出一步,大聲道:“打仗而已,有什麼可猶豫的?吳王犯了一點小錯,說是有援兵,結果沒有,那又怎樣?只要今天打敗官兵,誰會記得這些?吳王再下令吧,我們寧軍……”
“退下。”寧抱關斥道,羅漢奇一愣,可他是真怕寧王,不敢反駁,閉嘴退回隊中,臉上神情兀自不肯服氣。
諸將都不敢開口,馬維咳了一聲,說道:“聽孟將軍所言——冀州像是真有援兵。”
孟僧倫一愣,急忙道:“梁王是怎麼聽的?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可我說得很清楚,官兵無援,他們只是害怕義軍會進攻北營。”
馬維不屑於與一名將領爭論,扭頭不語,蜀王甘招笑道:“孟將軍休急,梁王說得有理。第一,冀州兵初見將軍時臉色有異,是一見將軍就變色,還是聽說車上有‘犒賞’客兵之物才變色?”
孟僧倫略一回想,立刻明白自己的愚蠢,“是在聽說之後,可是……”
甘招繼續道:“其次,接待孟將軍的人是孫雅鹿,此人並非帶兵之將,而是敵帥帳下的一名幕僚,以伶牙俐齒見長。兩軍對陣,決戰在即,王鐵眉不派大將以顯軍威,而派一名幕僚接待使者,想必是要隱瞞什麼。”
孟僧倫又是一愣,“我沒想到這一點,孫雅鹿……”
“難怪,孟將軍本是武將,立功心切,被一書生所騙,這不算什麼,戰場見真本事,孫雅鹿不足掛懷。”
孟僧倫承認自己過於輕信,但是還沒有完全改變結論,左右看看,兩邊的將領與衛兵大都也與他有著同樣的想法。
“既有援兵,不如亮出來,何必隱瞞?”孟僧倫問。
甘招看向諸王,見無人開口,他笑道:“這個就難說了,我不是官兵,不知道他們的想法,只能胡亂一猜。我猜冀州是拿援兵當伏兵,埋伏地點很可能就是北營,如果義軍今日開戰,無論從哪個方向出城,大概都會被引到北營。孟將軍看北營地勢如何?”
孟僧倫再次一愣,喃喃道:“現在回想……北營西側似有一片很大的凹地,裡面若是藏著什麼,我也看不到。”
甘招道:“嗯,那就對了,官兵猜出咱們要在東面出城,所以將伏兵藏在北營西側,由東邊引咱們入彀。就是不知道援兵究竟是哪一支?”
“肯定是大將軍。”馬維冷笑道,“大將軍帶的都是洛州兵,他想去漢州立足,士兵們思鄉心切,半路上必有譁變,所以不得不返回,正好加入鄴城軍。他們不敢露面,一是要做伏兵,二是怕義軍拿城裡百姓要挾洛州兵。”
徐礎不語,他在想,諸王當中,誰已經搶先一步投靠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