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釋清想得頭痛,幾次想要放棄,做點別的事情,可她從小爭勝好強慣了,這回又是要救自己,於是硬著頭皮繼續思索,嘴裡不停地念叨“大勢”兩個字。
繽紛早就放棄了學習,見公主認真,她不好說別的,於是看著托盤上的兩隻茶杯,實在無聊,真就當它們一個是刺史,一個是將軍,操縱兩人互相行禮、寒暄,還讓他們撞來撞去地打架。
張釋清眼前突然一亮,讚道:“繽紛,你真聰明!”
“是嗎?”繽紛有點不好意思。
張釋清指著兩隻杯子,“湯師舉與賀榮部有世仇,田匠知道,歡顏想必也知道,她派這樣一位將軍來守漁陽,必有深意。”
繽紛點頭。
“皇甫家其實是賀榮部的傀儡,皇甫闔與其說是給鄴城守衛漁陽,不如說是在給賀榮部看門,時機一到,必然背叛鄴城。湯師舉來守漁陽,就是為了阻止這種事發生。”
“那太好了,湯將軍打敗皇甫刺史,就能專門保護公主了。”繽紛拿起一隻茶杯,在另一隻茶杯上輕輕磕了一下。
“可歡顏派出湯將軍時,肯定沒將話說明白,如今兩城為梁軍所阻隔,訊息不通,湯師舉更不明白鄴城的用意,所以遲遲沒向皇甫刺史動手。”
“那怎麼辦啊?派人回鄴城向歡顏郡主要命令嗎?”
張釋清微笑著搖頭,“那可不行,一是來不及,二是萬一我猜錯了呢?歡顏一紙令來,湯師舉立刻就會將我送交給賀榮部。”
“公主剛才說得頭頭是道,怎麼會猜錯呢?”
“這就是徐礎教我的辦法,大勢之下,不只有逆來順受,也有逆勢而起。大勢越不明朗,對說客越有利,我可以……創造一個大勢出來,只要聽上去合情合理,就夠了。”
繽紛嘿嘿地笑了兩聲,一句話也沒聽懂。
“可這些話不能我說——田匠可以,下回他再來……”
話音未落,外面響起敲門聲,“田匠求見公主。”
繽紛驚恐地瞪大雙眼,張釋清卻露出得意的微笑,“這是好兆頭,快去開門。”
繽紛起身開門,見到外面的人又嚇一跳,“咦,你……谷裡的老伯,你怎麼來啦?”
張釋清急忙走來,又驚又喜,向外望去,“他呢?”
老僕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田匠道:“徐公子去迎幷州軍了。”
張釋清大為失望,馬上又高興起來,“也好,他在城外攔住幷州軍,我在城裡……田壯士,我想到一個辦法,可以說服湯將軍……”
田匠打斷道:“鄴城剛剛派來信使,說是皇帝將御駕親征,率兵前來漁陽,歡顏郡主也會跟來。”
張釋清一愣,“御駕親征?徵誰?”
“其實是皇帝讓出鄴城,來漁陽避難。”田匠道。
張釋清又是一愣,隱約覺得形勢的變化對自己不是很有利。
“鄴城還有命令。”田匠繼續道,“要求湯將軍與皇甫刺史立刻將公主交出去。”
“讓他們過來殺死我好了。”張釋清一著急,也不去想什麼大勢了。
田匠道:“前方訊息說,賀榮部騎兵離漁陽還有三日路程,在這三天內,公主暫時安全。或者咱們說服湯將軍閉城固守,或者徐公子另想奇策,否則的話,公主就得隨我逃出城去,碰碰運氣,看能否躲過賀榮騎兵。”
“躲是躲不過去的。”張釋清咬咬嘴唇,“田壯士能將湯將軍請來嗎?我要親自勸他一勸。”
門口的老僕一臉驚訝,屋裡的人可不像是他認識的小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