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久了?”
徐礎點頭。
“自從歡顏離開鄴城,這一帶越來越亂,思過谷也難以獨善其身,你有沒有想過……”
“如有必要,你帶其他人去往漁陽……”
張釋清冷笑道:“現在你還說這種話?誰肯離開?我嗎?”
徐礎笑道:“是我說錯話,咱們都留下,漁陽亦非安全之地,歡顏郡主或許要撤往遼東。”
“真的嗎?看她寫來的信,似乎還要東山再起。”
徐礎搖搖頭,“天下形勢日益明顯,歡顏郡主若是還看不透,枉稱人傑。”
“她對咱們也要虛張聲勢?”
“或許她還沒有下定決心。”
張釋清黯然不語,良久才道:“真能放棄雄心退居遼東,對歡顏來說算是一件好事,總強過我父親,非要借兵去給我哥哥報仇,卻……卻死在幷州。”
張釋清拋去心中悲痛,“谷裡有二十四名勝兵之人,我帶二十人去守衛谷口,留四人看守後山小路,家裡的事……”
“我會盯著。”
“嗯,希望不要有敗兵從這裡經過……”張釋清左右看了一眼,突然靠近,在徐礎臉上親了一下,笑著離開,步伐輕快,仍如當年一般。
一連幾天,谷內谷外安靜無事,鄴城周圍的大戰一直沒有漫延過來,張釋清卻不敢稍有大意,用雜草與枯枝掩藏入谷路徑,派人出去打探情況。
谷裡的氣氛也越來越緊張,入夜之後都不點燈,燒火都要去往隱蔽之處,以免炊煙暴露痕跡,孩子們受到提醒,再不準大聲哭叫……
這一日,外出者帶回訊息,鄴城周圍的大戰似乎快要結束,但是不知誰勝誰負,入夜之後,張釋清仍隱藏在谷口的一小片樹叢裡,監視外面的官道。
二更左右,徐礎趕來,走到妻子身邊,貼耳小聲道:“如何?”
“別來煩我。”張釋清抓住丈夫的手,拽他一同坐在草地上,“一個時辰前跑過去一隊敗兵,沒發現這裡。”
兩人並肩而坐,小聲交談,不遠處傳來幾聲竊笑,張釋清嚴厲地咳了一聲,笑聲立即消失。
皓月西落,遠處傳來雜亂的馬蹄聲,所有人都閉上嘴,警惕地望向數十步以外的官道,夜色太深,只能看到一條黑黢黢的陰影。
沒過多久,一隊人馬馳過,谷口諸人稍稍鬆了口氣,可是沒等他們真正放鬆,那隊人馬又調頭回來,這次明確無誤停在谷中。
隊伍中有人道:“好像就是這裡,應該是荒廢了,可以暫避一時。”
張釋清握緊刀柄。
入谷的小徑上盡是雜草與荊棘,外面的人黑暗中不辨真假,以為全是生長出來的,走不幾步就有人道:“是不是記錯了?這裡好像沒有路。”
“別管道路了,先將陛下扶過來……”
徐礎與張釋清互視一眼,都不知道這位“陛下”是哪一位。
一人站在路邊,厲聲道:“我不用人扶,咱們不逃也不躲了,就在這裡等候追兵,戰個痛快!”
“陛下……”
“膽怯者自己離開,不要留在我身邊。”
沒有人走,一共五十幾人,大多騎馬橫在道路上,人人手持長槊,另有五六人站在路邊,圍繞“陛下”,“陛下”顯然身負重傷,粗重的喘息聲能傳到隱藏者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