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公子,小女子親手釀的酒,你真的不 想再喝一口嗎?”她的嗓音輕柔悅耳,拖著長長的尾音,很是動聽。
畢岸的聲音也不似從前冷淡果敢,而是帶著一絲慵懶:“在下不勝酒力,多謝姑娘。”
若是其他有血性的男子,要麼揮舞著拳頭沖進去,要麼拂袖而去,可公蠣既沒勇氣沖進去,又不甘心就此離開,他選擇了第三種,跳過迴廊的欄杆,站在了窗外——窗戶剛好開了一條縫,不偏不倚剛好可以看到屋內的情形。
爐火正旺,銅爐薰香嫋嫋,溫暖如春。玲瓏穿著一件薄薄的大紅繡花絲綢斜襟 盤扣睡衣,下面是同色散腳鑲邊褲子,頭發鬆鬆垮垮地挽在一邊,並未戴公蠣送的那支紫玉丁香花簪;一雙玉手撫弄著酒杯,眼睛款款地瞟向畢岸。
畢岸斜靠在一張軟榻上,嘴角含笑,滿臉春色。玲瓏斟了一杯酒,咯咯笑著往 畢岸的嘴裡喂,撒嬌道:“公子騙人,原是想要奴家餵了才喝。”
畢岸嘴角一揚,道:“好甜。”
玲瓏又倒了一杯酒,送到畢岸嘴邊,柔聲道:“畢公子,你瞧我美不美?”她今晚紅唇似火,蛾眉入鬢,眼角點點梅妝,顧盼之間眼波流動,盡顯挑逗之事。
畢岸就手兒一口喝掉,眼睛微睨,道:“美。”接著一個翻身,含含糊糊道: “好睏,我不行啦。”
玲瓏不依,上去抱住了他,在他臉上輕輕一啄,撒嬌道:“不許睡,再陪我 喝。”又倒了一杯送過去。
兩個人的動作自然隨意,顯然不是第一次喝酒。公蠣覺得自己的心像有一隻手在狠狠地捏,明明疼得尖銳,腦子裡卻混沌一片,只有木呆呆地看著。
畢岸很是聽話,一杯接一杯地喝,很快人事不知。玲瓏嬌聲道:“討厭,快醒 醒……”抱著他的肩頭用力搖晃。
畢岸翻了個身,發出均勻的鼻息聲。玲瓏凝視著畢岸,忽然落下淚來,用蔥段一般的手指劃過他的臉頰,低聲道:“為什麼愛上我的不是你呢?”
畢岸睡著香甜,一動不動。玲瓏將畢岸推至軟榻內側,除了外衣,按著他的胸肌不時發出驚嘆之聲,甚至在他胯間捏了一捏,那股子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放蕩,竟然讓公蠣不寒而慄。
公蠣不明白她為何一會兒傷心欲絕,一會兒放浪形骸,只覺得心如刀絞。
玲瓏嘴角揚起,邪惡一笑道:“好一個英俊的小羊羔。”伸手去脫畢岸的內衣,恰在此時,吳媽過來敲門。
玲瓏飛快拉起一件衣服將畢岸蓋上,然後不知按動了何處的機關,一面牆壁無聲地翻轉了過來,畢岸連同身下的半側軟榻轉入牆後,瞧不見了。
玲瓏換了一副端莊的模樣,雙腳放在矮凳上,正襟危坐,道:“進來。”
吳媽比劃了兩下。玲瓏道:“帶進來吧。”
公蠣原本以為吳媽說的是自己,正要從花叢跳回迴廊,卻見她出了房門,頭也不回朝大門走去,一會兒工夫轉回來,後頭跟著一個人。
公蠣頓時愣了。吳媽身後跟著的不是旁人,正是胖頭。
胖頭怎麼也到這裡來了?公蠣連忙蹲下,重新躲在花叢之後。
房裡玲瓏已經換了衣服,穿著家常的棉布小襖,臉上的胭脂和唇妝搽去,宛如鄰家小妹。
胖頭一進來,便滿臉疼惜地叫了一聲“妹妹”,從懷裡拿出一對兄妹玩耍的泥人兒,道:“你看像不像我們兩個?”玲瓏看也不看,冷著臉道:“這麼晚了,你還來做什麼?”
玲瓏竟然是胖頭的妹妹?
胖頭憨厚地笑,道:“虎妞家裡出了事,我怕你這兩日找不到我,專門趕來告知你一聲。”
玲瓏將頭扭在一邊,一副撅嘴使氣的樣子:“哼,告知什麼?當年你和爹孃把我丟棄的時候,有提前告知嗎?”
胖頭心疼不已,道:“好妹妹,是我們對不起你,說不定爹孃有苦衷……”
玲瓏帶著哭腔道:“好,你們都有苦衷,只有我是活該被爹孃丟棄,是不是?”她眼裡淚光閃現,表情又悲憤又難過,倒也不像是裝的。
胖頭落了淚,道:“我當時年幼,一天早上醒過來不見你,問爹孃,爹孃只是哭……沒多久兩人都去世了……”
玲瓏怔怔地聽著,淚水大顆大顆地滴下來,嗚咽道:“我被人送到那個鬼地方,天天害怕得睡不著覺,可是一睡著便會夢到家人都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