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煥生這時說:“馮縣長,各位在座領導,五裡屯事故發生之後,縣裡工商稅務去查了東華木器廠,發現這個廠有偷稅漏稅以及嚴重的違背行政許可的行為,我想請問柳述俊局長,作為主管單位,作為主管領導,東華木器廠在你們林業局的監管下,究竟是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態下在一直的加工、生産、運營木材生意呢?”
“工商稅務的問題,不屬於林業局管。”柳述俊又點了一支煙猛吸了幾口,盧煥生揶揄的看著柳述俊說:“那麼偷伐林木的事情也不屬於林業局管嗎?”
“昨天的事情不剛出嗎?我們現在不是正在開會,開完了會,我們林業局自然會對其進行處罰,這個就不勞你監察局操心了!”
“真的是這樣嗎?柳局長,我這裡有一份記錄,是一份舉報信,內容說的是東華木器廠從春節期間至現在,一直就在無證偷伐林木,但是其行為沒有得到你們林業局的任何處罰,這個,你怎麼解釋?”
柳述俊搖頭:“你有舉報信?我怎麼不知道,我是林業局局長,有人舉報偷盜林木卻不來給我們說?”
“柳局長問的好,這恰恰就是指的深思和質疑的地方:為什麼舉報有關偷盜林木的事情卻不給林業局去舉報?也許舉報人是怕你們林業局管不過來吧?”
柳述俊“啪”地一下拍了桌子:“盧煥生,你有話就說,不要含沙射影!”
盧煥生冷笑說:“拍桌子?這是在開常務會!柳局長,五裡屯有一個老農,在自己家田埂上種了幾棵樹要砍掉自用,你們林業局大老遠的跑過去將老農給抓了起來,以偷伐林木為名要對老農拘留罰款,有這事吧?你難道要說你不知道?你要知道不去管你就是失職,你要不知道也沒有管你就是瀆職!那老農的家人已經去法院起訴你們林業局了!而東華廠的人幾乎天天開著車從你們林業局所設的木材檢查站拉著偷伐的木頭透過,你們檢查站的人究竟為什麼對其視而不見?”
“你們這是選擇性執法還是忽略性執法?這中間到底還存不存在其他違法亂紀的行為?我不禁要問,你們林業局到底是幹什麼的?這個部門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不管你柳述俊個人是瀆職還是失職,你對林業局應該擔負的責任都難辭其咎!”
“你問的問題是不是無中生有?我一點不清楚,我要回去問一下。”柳述俊嘴上說著,心裡說冷靜冷靜,不能讓這個盧煥生得逞,他就是故意想讓自己發怒失態。
馮喆這時說:“柳局長剛剛說今年我縣的木材指標沒有大幅度的浮動,我瞭解到的資料是,我們縣今年的木材採伐總額比去年是減少了七到八萬立方米,也就是分配額只有十二萬立方米左右,比去年減少了將近三分之一。同志們,大家都知道,蔣書記和縣委定了調子,今後我縣凡是涉及木材加工的,都要走深層次高階的路子,這樣可以最大可能的取得效益減少林木損耗,以保護資源。我個人完全贊同蔣書記和縣委做出的決定。”
“有證據證明,這個東華木器廠是專門做木材粗加工的,也就是和縣委,和蔣書記定的調子是背道而馳的,在木材總分配額減少的情況下,為什麼林業局會將東華今年的木材份額不減反而增加了呢?柳局長,請你給大家說明一下,你林業局今年這個分配的指標制定的依據是什麼?”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寂。
在一邊負責記錄的古方謹低著頭,心說真是受教了!
嘴上有刀可以傷人,心裡有刀才能殺人!馮縣長嘴上將蔣道遊和縣委掛著,開口閉口之間,就是要將柳述俊給置於死地。
關鍵是,馮縣長只是說事實,會場中推波助瀾唯恐柳述俊不死的卻大有人在!恰恰是這種現象,才是最值得關注和深思的。
眾人都想讓柳述俊完蛋,馮縣長只是因勢利事、因勢利導。
“東華木器廠今年木材分配指標的增加,是有客觀原因的。”柳述俊咳嗽一聲說:“去年東華這個廠取得的效益非常可觀,市場經濟嘛,誰能賺錢,誰會賺錢,我們的政策就會向誰傾斜,這一點,大家應該是有共識的。”
馮喆聽了問田永璽:“田主任,東華廠去年的納稅額度是多少?”
“縣長,根據稅務局提供的資料,東華木器廠去年在同行業中納稅額居於中下游。”
盧煥生聽田永璽說完緊跟了一句:“縣長,東華木器廠主要做的是木材的粗加工,簡單的說,就是將原木加工成木條、木板、木料賣到外地的傢俱廠和一些深加工木器的企業和個人手裡,這樣華東木器廠的資金周轉和回籠看似很快,但其實說白了他們就是賣木頭的,也就是賣的木材資源。”
“華東木器廠的存在,就像是外地的木器客商在我們縣安插的第一道木材工序的加工點一樣,這樣的企業,根本談不上市場競爭,也根本毫無技術含量一說。可根據這份林業局的分配指標,華東木器廠今年能在木材分配中獨佔鰲頭,這中間是存在嚴重的問題的!”
柳述俊還要分辨,張航軍開口了:“我想問三個問題,第一:對於東華木器廠造成的重大責任事故,到底是誰批準這個企業在這個時候採伐木材的?第二:我們縣木材的審批許可權到底是歸屬於林業局,還是縣人民政府?第三:兆豐林業局到底是兆豐人民政府的一個組成部門,還是屬於私人性質的一個法人公司?”
牆倒眾人推,又來一個張航軍!
伺機而動的爆發,多數原因於長久的忍受!
柳述俊無法回答張航軍提出的問題,他也根本沒想到這個對涉及林業局事項從來都不怎麼表態的張航軍會在今天這時候出頭刁難自己。
一霎時,柳述俊覺得滿屋子坐的都是惡人,都是要喝自己血吃自己肉的野獸!
做事無怪乎天時、地利、人和,柳述俊覺得,今天“天時”不在自己這裡,畢竟五裡屯的事故死了四個人,還有一個現在還躺在醫院裡成了殘疾,昨天夏言冰從百能借了五十萬,但還是不夠給那幾個死者傷者賠付堵他們的嘴。
至於“地利”,柳述俊覺得自己今天也不具有。
今天這個會是縣政府的常務會議,馮喆雖然初來,但初來也是主導,更何況木材審批分配的事情說許可權在林業局沒錯,可沒有經過馮喆,這怎麼都是說不過去的,再有,劉大宇這個分管縣長這會為了保全他自己,也將他自己身上的責任推卸的一幹二淨。
至於“人和”?楊躍民不在啊,這些人竟然沒有一個替自己說話,還一個個的將刀子往自己身上戳。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