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競羽一直記得陳艾美剛來時候的情景。
那時候他幾乎每晚都在酒吧裡喝得爛醉如泥。他的酒量很好,用梁棋的話來說,要喝醉基本上得扔到酒窖裡去泡上一個月,但那時候他真的是每天都能喝到爛醉。
現在想想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反正老爺子從來不管他,他也幾乎不回家。
因為結了婚,他堂而皇之地搬到了外面的公寓裡,回來得再晚都沒有人管他。陳艾美更不會管他,他早在結婚的時候就跟她約法三章,她看起來也不是不識趣的人。
但那天他回來就一頭紮進浴室裡,抱著馬桶吐得翻江倒海,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有人給他遞了一杯水。
蔣競羽向後靠在浴缸上,頭疼得要炸開了。他看著那杯水想要伸手接,幾次都沒有握住。這時候一隻手握住他的手,有人把他扶了起來,把杯子湊到了他的嘴邊。
一口水還沒喝到嘴裡,蔣競羽就吐了出來,也顧不得爬起來找馬桶,幹脆就吐了人家一身。然後他就趴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伸手在空中抓了半天,抓到一個礦泉水瓶子,仰頭灌了半瓶。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躺在床上了,浴室的燈亮著,他看到有人走出來,一時間也想不起來是誰,只記得這個公寓好像應該只有他一個人住。
應該……只有他一個人。
他覺得頭疼,悶悶地哼了一聲,就有人問:“怎麼了?”
“頭疼,”他悶悶地說著,“疼……”
艾美坐在那裡看著蔣競羽,她都睡著了,半夜聽到動靜不太對才起來的,就看到蔣競羽跪在浴室地板上吐得整個人都一抽一抽的了。她從來也不管蔣競羽,也不光是因為約法三章,更是因為覺得不關她的事。
但當她要轉身的時候,卻聽見蔣競羽喊了一聲“救命”。
她回頭看了蔣競羽一眼,那個人看起來一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什麼時候需要別人去救了?
蔣競羽向後靠在浴缸上,頭疼得要死了。
她知道喝醉的滋味不好受,要是過得舒坦,誰沒事願意天天爛醉成這樣子。她想了一想,還是從冰箱裡拿出一瓶礦泉水走回來遞給他,看他在空中抓了半天也沒有抓到瓶子,嘆了口氣蹲下身子來。
誰能想他就直接吐了她一身呢。
艾美嘆了口氣,把止疼片送到他嘴裡,又把礦泉水瓶子遞給他,蔣競羽喝了兩口,扔了瓶子一翻身睡了過去。
艾美彎腰撿起瓶子的時候,聽見他喊了一聲:“姐……”
艾美沒有過問過蔣競羽的事,之前也好,以後也好,她都不問,也不想問。但這時候她看著躺在床上的人,突然覺得也許這個人並不像他平時看起來那樣囂張跋扈。
他也許也有道不能讓別人看到的傷疤。
就像自己一樣。
她抬手替他拉被子的時候,被他一把拽住手腕,一個不留神就跌到床上,蔣競羽翻了個身用一隻手臂壓著她,含糊地又喊了一聲什麼,便沉沉地睡過去了。
艾美就那樣靜靜地躺著,月光下蔣競羽的五官柔和了不少。
他本來鼻樑就很高,臉頰的輪廓也很清晰,眼睫毛又比一般人要濃密,閉著的時候看起來尤其清晰。艾美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輕輕地嘆了口氣。
等蔣競羽醒過來的時候,頭已經疼得不行了。
他坐在床上支著頭一動不動地等頭疼過去,但等了半天也沒有緩解,罵了一聲,蔣競羽就掀開被子下了床。
一推開臥室的門就愣住了,客廳桌上正擺著早餐。他以為他看錯了,要是在家裡,這時候早就過了早餐的點兒,也不會有人專門給他準備早飯,要是在公寓那應該就他一個人……
他一抬頭看到了站在水池邊的陳艾美。
對了,昨天晚上……
他突然想起來,是,他是結了婚的。
一定是喝得太醉了,連這個都給忘了。
他抬手揉了揉太陽xue,拉開椅子坐下了,艾美正將一個碗放到他的面前,他睜開眼看了一下說:“這都什麼呀?”
“你吐了一晚上了,只能吃這些。”艾美說著,盛了一碗粥遞給他說,“自己是醫生不知道嘛。”
“這跟我是不是醫生有什麼關系?”蔣競羽還是覺得頭疼,但是粥的香氣讓他覺得好一些了,他突然有點想哭,一定是頭疼得太厲害了。
他放下勺子推開碗說:“不吃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