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察廳屬於省級政府的行政監察職能部門,按照目前的行政監察體系,監察主管部門實際上是與黨的紀律檢查部門合署辦公的。
闞敢為到了總社的時間尚不到一年,這段期間算是他當主任領導的穩定期,馮喆覺得,如果是涉及了他到總社之前的事情,監察廳的人就不會同時還找供銷總社的其他人談話。
那麼闞敢為到了社裡任主任以後都發生了什麼事,監察廳的人此次來意和目的,社裡的人其實大都心裡有數。
約談馮喆的時間是下午上班半個小時之後。
馮喆覺得這個時間比較有意思,半個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並不一定能和一個人談問題談透徹、談圓滿、談細致、談結束,那麼也就是下午在自己之前,監察的人並沒有約談其他人談話,自己就是今天下午的第一個談話物件。
這樣的話,為什麼要在上班之後的半個小時後叫自己呢?
如果是一上班就叫自己談話,那可以說明監察廳的人工作比較守時,當然現在叫自己並不是說人家工作不認真,自己又不是監察廳的組成人員,人家在上班開展工作前要將材料準備一下,將所問問題列綱,這總是需要時間的,推遲半小時又有什麼?
再說,監察的人願意什麼時候叫你就什麼時候叫,你得隨叫隨到還不得有任何理由不到場。
只不過,這半個小時讓馮喆嗅出了一些別樣的氣息來:監察廳此次到供銷總社,只是走過場,就是做個樣子。
至於為什麼如此,大致是因為截至目前為止,闞敢為和供銷總社實在是沒有什麼可以讓組織上如臨大敵的費盡周折興師動眾的來查的吧?
這又是為什麼?——不能不來查,但其實又沒什麼可查,可查了又能給異己的意見以一個答複和交待,更能讓支持者更加的堅定自己的立場和信念,那順水推舟的來查,就能將不好的事變成了好事。
因此,在馮喆進入監察組所在的辦公室裡面的時候,心裡甚至升起了一種這個監察組是闞敢為自個叫來供銷總社為他自己“洗刷清白”的念頭。
或者,有些人在搞闞敢為的事,但是這“有些人”的能力和所舉報的事項又不足以對闞敢為的地位有實質性的撼動,不過上級又覺得應該對那麼幾個“有些人”以交待,所以監察人員的行為和釋放的訊號就成了如今馮喆心裡所想的:
——我們是省監察廳的
——我們來了
——我們代表組織和你談話
——但請你不要將我們當回事
——但請你也不要不將我們當回事
“小馮同志,今天找你來呢,也沒有其他的什麼事,大家就是隨便的聊聊,來,吸煙嗎?”
屋裡除了馮喆已經有了監察廳的三個人,兩個非常年輕,年輕的就像是剛從學校出來的畢業生一樣,一直說話的這個也不過四十來歲,年紀大的將三個人都做了介紹,但也只介紹了姓,而沒有說名字:“……不吸煙?好,隨便聊聊,喝點茶還是什麼?”
煙是好煙,可屋裡竟然準備的還有礦泉水和一些別的飲料什麼的,馮喆心說這絕對不是工作組的人自掏腰包買的,那誰能將這些飲料放在工作組的辦公室裡呢?
闞敢為?
吳思凡?
他們的動作和用意太明顯了。
“小馮啊,有些事啊,出現在我們面前了,我們就不能無視他,對吧?供銷社是有悠久優良的傳統的,資産都算是國家的吧?既然是國家的,個人就不能誰便的伸手,伸手必被抓,你說對吧?”
“整體來說,咱們社裡的表現還是積極的,一直很好嘛,你說對不對?可是也不是全都好,總會是有一些問題出現並存在的……”
這位韓副主任開始講話起就輕皺著眉頭,他濃密的黑發很齊整的梳理著三七分的發型,白色的襯衣外是黑色的夾克,這是幹部的標準著裝,馮喆發現他的皮鞋很亮,亮的有些像鏡子一樣能照出屋裡的一些物品的影跡,這不由的讓馮喆想起了一句話:皮鞋只擦七分亮,不擦則邋遢,太亮則像騙子。
說實話,這人說話的神情很類似自己的老丈人——馮喆想到柴文正不由的端正了一下自己的態度:老丈人是廳級的,這位韓副主任能算是處級,就不錯了吧?
“……咱們供銷總社在這一段時間裡,有相當一部分資金變成了不良資産,為什麼說是不良資産呢,譬如,喔,咱們老區的那個房子嘛,你說是不是不良資産?”
馮喆有些無語,如果老區的房子就是不良資産,你們監察廳的人還來調查什麼呢?對不良資産進行轉手從而回籠資金,這難道不是好事?
“……不過,咱們社裡對一些長期性的投資缺乏有效的管理,這問題總是存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