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用說出來,人人心照不宣;可是紅鸞卻偏偏就彷彿沒有看出來什麼來,開口就讓徐五過來跪下。
徐五遲疑了一下,她沒有看向紅鸞而是看向花掌工:她過去不過去不於紅鸞、也不於她自己,而於花掌工;她不認為花掌工會讓她過去,那等於是花掌工人前折了臉,而且還是折了大臉。
可是花掌工臉色只是微微一變,然後她就拿起茶盞來吃茶,並沒有要理會徐五意思;她當然惱,但是她卻不能惱,因為人人都明白事情卻不等於是宮規。
徐五心中大急正想跪下對花掌工求懇,就聽到紅鸞又喝她第二聲:“上官所召不聽喚者,是什麼過錯,要怎麼責罰,徐五?”
徐五聽得心中大恨,可是卻又不能對紅鸞說什麼,她暫時不理會紅鸞對花掌工跪倒叩頭:“大人,您要為奴婢做主啊。”
花掌工放下茶盞,慢慢轉頭看向徐五:“你無錯誰也不能拿你如何,本官自然也不會讓人拿你如何。”這話是對徐五說,其實就是對紅鸞警告。
“徐五,掌工大人話你也聽清楚了吧?你如果沒有做錯事情怕什麼,過來跪下回答我剛剛話。”
聽到紅鸞話就知道她是宮中怪胎,你說她笨吧她偏生有些心機手段,你說她聰明吧這種時候她卻硬是把花掌工話當成了耳旁風;確,收拾了徐五是能實現立威目,宮奴院人誰也不會因為前面之事敢對紅鸞生出半絲輕慢之心來,可是她就沒有想過——她開罪了花掌工,今天晚上及以後還能執掌宮奴院嗎?
不能執掌宮奴院,那她立威又有何用?怎麼看、怎麼想紅鸞現都愚笨不堪。
徐五無奈之下只能走到紅鸞不遠處跪倒地上:“回女史大人話,不聽上官召喚掌嘴五十,罰俸三月。”她一面說一面臉都抽動起來,說完後她忽然抬頭直視紅鸞——她想明白了,現掌工大人座,她不相信紅鸞真敢罰她。
打她小小宮女不算什麼,可是此時紅鸞罰她就是打花掌工臉;徐五眼中閃過得意,她根本不用怕紅鸞。
紅鸞盯著她眼睛笑了笑,然後看向一旁許女史三人也笑了笑,就許女史三人和徐五姐妹都眼含譏誚,認為她不敢動手裡,她卻輕輕招手喚過來小順子:“取掌嘴竹板來。”
眾人皆愣,沒有想到她真得要動手;眾人下意識看向花掌工,卻只看到花掌工被盞中升騰而起水氣遮掩住臉。
許女史忽然眼中一閃,想到了花掌工剛到宮奴院時說過話:皇帝病重,豈能有傷天和?她對著紅鸞笑了笑,笑得有些凌厲。
現真沒有什麼好遮掩了,大家都是聰明人,她和陳女史等人趕到宮奴院外時,便已經讓許多事情都露出水面:她們知,紅鸞也知。
紅鸞迎著許女史眼睛還以一笑,笑得溫溫柔柔,倒和柔貴妃常掛臉上笑意有那麼三分神似;她接過小順子手中竹板扔徐五面前:“你既然知錯就應該知道改過,宮規不能破。”
她不打,也不讓人打,她讓徐五自己打。
徐五看著竹板知道紅鸞是動真格,沒有想到這位宮奴掌院如此厲害,根本不介意開罪花掌工,當即伏地求饒:“奴婢知錯,奴婢知錯,求女史大人饒過奴婢這一次。”
紅鸞回頭看著花掌工一笑:“掌工大人這裡,你違了宮規而不罰豈不是讓掌工大人認為我們宮奴院賞罰不公?今天饒過你,就是我對不起掌工大人對我教誨之恩——宮規大如天,入宮之時無人對你說過嗎?”
“而且今日饒過了你,他日再有人犯錯我罰是不罰;罰了,受罰之人就會認定今天是因為有掌工大人所以你才會免了罰,豈不是讓人怨恨掌工大人,對掌工大人名聲有礙?不罰話,那宮規豈不是成了空口白話,以後還會有誰把規矩二字放眼中了。”
紅鸞緩緩而言,收回目光看向徐五:“唉,我不說罰與不罰了,現如何做你自己做主吧;有掌工大人、有諸位女史,你好好想清楚再回話。”
花掌工只是緩緩點頭並沒有開口說話,無人能看到她臉上神色。
徐五被逼到了角落裡,現如今她能如何說?說不罰自己,這樣話怎麼說得出口;可是自己說出責罰自己,豈不是就承認自己有錯,而且同時還是她打了掌工大人臉:掌工大人要保她,她卻自己對掌院直承有錯該打。
她左思右想不知道如何是好,而紅鸞也不催促她只是靜靜看著她;院子裡靜悄悄人,人人都看著她,讓她感覺眾人目光化成一塊大石壓胸口,呼吸都極為艱難。
不能再拖下去,她心知越拖越不好;只能求助再次看向花掌工,可是花掌工沒有看她了;她只能轉頭看向許女史等人,可是許女史等人都低著頭也沒有人給她眼色,沒有人開口為她說話。
徐五見此知道今天逃不過:“奴婢該死;”她說此話低著頭握緊拳,所以沒有看到花掌工及許女史等人鬆了一口氣;她繼續說道:“奴婢知錯,奴婢應該罰,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奴婢今天自罰請院中各人引以為戒。”
說完她咬牙拿起竹板來打向自己臉,自有小順子旁邊一五一十記數;她卻不知道她說完後,許女史等人臉已經鐵青;至於花掌工因為無人能看到她臉,所以不知道她神色如何。
“啪啪”聲音迴響院中,聽得眾人都膽寒至極;其中徐三臉色是難堪,她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生出了恐慌來,隱隱感覺自己今天是劫難逃。
就算是有花掌工。
紅鸞輕輕點頭帶著嘉許道:“知錯能改,很好很好啊;以後徐五當會有所作為,是掌工大人教誨有方。”
她話音一落,滿院中連呼吸之聲都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