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莫語的情緒被一條名為“悲觀”的鐵鏈拴住,那鐵鏈的力量巨大,沖破了莫語自我建立的第一道防線,也穿透了藥物積攢起來的第二道屏障,帶著莫語的情緒一路垂直向下,想要把他拉入絕望的深淵。
“別怕。”楚洋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簡單的兩個字,卻帶著無窮的力量,生生阻攔住了情緒的墜落。
“擦擦臉。”楚洋把紙巾盒放到莫語腿上,說,“我開了天窗,你深呼吸幾次,換換氣。”
莫語側著頭,刻意躲開楚洋的目光。
“莫醫生,你好能哭啊。”楚洋低聲說,“怎麼辦,你越這樣我越不想放你走了。”
莫語抽噎了一會兒,聲音裡帶著無法抑制的哽咽,勉強說道:“生意人不是最會趨利避害的嗎?你是不是傻?”
“生意人最會透過現象看本質。莫醫生,你是理科生,願不願意替我做一道證明題?”
“證明什麼?”
“證明會有人愛你。”
莫語用顫抖的雙手捂住臉,眼淚簌簌地從指縫間落下。不知過了多久,情緒終於穩定了下來。楚洋遞過去一塊已經開啟計程車力架,莫語愣了愣,接過,送入口中,甜膩的巧克力在口腔之中融化,沖散了眼淚的酸澀鹹苦。
“好些了嗎?”楚洋問。
莫語無力地點了頭,他疲憊不堪,甚至睜不開眼睛。
“睡一會兒吧。”楚洋輕輕摸了摸莫語的頭發。
莫語說:“我……想一個人睡。”
“好。”楚洋幫莫語調好座椅,拿了塊薄毯搭在他身上,然後就下了車。
……
“你就是有病!”
“你這個德性除了我還有誰能接受?”
“我說了我沒出軌,你愛信不信。”
“我大老遠跑來不是為了看你在這兒哭的。”
“你那點兒東西有什麼難學的?誰不難?我上班不難嗎?”
“你為什麼要亂花錢?是你自己掙的錢就可以亂花了嗎?我說了,不要有不必要的花銷!你要攢錢為了以後,我過去之後肯定找不到什麼好工作,你現在就得節省。”
“要是覺得學不下去,你就回國來,我真是受夠了你沒完沒了的抱怨。”
“你是什麼東西?!我憑什麼24小時待機等著你?我說了我今晚有應酬,你一個接一個的電話是幹什麼?!”
……
為什麼?為什麼會夢到那個人渣的話?不是已經過去了嗎?不是已經忘記了嗎?從噩夢中醒來的莫語把自己縮在薄毯裡,無聲地流著淚。噩夢纏身,情緒不定,帶著一身過往的疤痕,這樣的自己就應該爛在泥淖之中,怎麼配和楚洋站在一起?楚洋……不應該經歷這些……
“莫醫生?”楚洋拉開車門,小聲地喚道。莫語不願回應,也不敢回應。
“又做噩夢了嗎?”楚洋隔著毯子輕輕拍著莫語,“怎麼老在夢裡哭呢?不怕了啊,有人在陪你。”
時間變得混亂無序,莫語睡著、醒來,在夢境和現實的邊緣徘徊。
再睜眼時,已近黃昏。楚洋叼著煙站在外面,夕陽的餘輝給他鑲上了金色的輪廓,莫語不由自主地抬起手,用手指在車窗上描繪著那個挺拔的背影。一根煙抽完,楚洋轉過身,猝不及防和車內的莫語四目相對。兩個人誰也沒有動,安靜地對視著。直到停車場的燈光亮起,楚洋才回過神來,他快速上了車,身上帶著初秋時節的涼意,語氣卻依舊平和溫暖:“睡夠了嗎?”
“外面冷吧?為什麼不上來?”莫語問。
“你說想一個人睡,我怕我在車裡你會難受。”楚洋認真地陳述了事實,“你先開始睡得不太安穩,我進來看了你兩次,後來你應該是睡熟了,我就沒再來。”
“為什麼不問我?”
“問什麼?”
“你對我的過去不好奇嗎?”
“好奇,但如果讓你難受,我就不會問。”
莫語調好了座椅,繫上安全帶,輕聲說:“我想回家了。”
一路無話,車開到樓下,莫語指了個位置,說:“車停那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