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聽見動靜轉過身來,紀爾嵐看著他:“雷澤,你在這裡做什麼?”
一院子的氣氛頓時因為她的出現而放鬆下來。暮冬繞過雷澤,小心翼翼走到紀爾嵐身邊,解釋道:“姑娘,這個人……他,非要見姑娘您,我們說您沒在院子,他不信……”
雷澤有些尷尬,道:“紀姑娘,我不知道你是真沒在。”
“你以為我是避而不見?”紀爾嵐好笑道:“我為什麼要避而不見?”
雷澤看看暮冬她們,欲言又止。紀爾嵐揮手讓她們都退下,坐在院中樟樹旁的石凳上,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樹冠如傘蓋,在院落中遮出大片陰影,將天色暗淡下昏黑的小院,遮的更加模糊不清。雷澤勉力分辨著紀爾嵐的神色,說道:“王爺讓我來……說紀姑娘答應將每日的行蹤如實稟報到王府……”
雷澤頗有些尷尬,他家王爺居然要時刻監視一個未出閣的,甚至未及笄的小姑娘的行蹤,怎麼想怎麼古怪。“王爺說了,前幾日紀姑娘失約,是他沒有考慮周全,以後讓我每日來此,替紀姑娘傳遞信箋……”
紀爾嵐已經料到,那個臉皮厚如城牆的渡王,是不會讓這件事就這麼過去的。而她也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行蹤麼,還不是她自己說了算。“今日你便口頭轉述吧,明日,我在寫好紙箋等你來拿。”
雷澤微微躬身:“是,紀姑娘請說。”
“我今日半步也未出府。”
“啊?”雷澤愕然。紀爾嵐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我今日的確如此,不信,你可以去打聽打聽。”
雷澤臉上黑裡透著紅,好在天色昏暗看不清楚:“是,那我這就回去了……”
雷澤逃也似的躍過牆頭走了。紀爾嵐好笑的哼了一聲,吩咐道:“把燈都點起來吧。”
不一會,空山小築中一片明亮。
除了屋簷,院中間的香樟樹下,也大大小小掛著十幾只顏色不一的菱紗燈籠,都是紀爾嵐吩咐暮冬她們用彩色的菱紗糊的,遠遠看去,斑斕的亮光星星點點垂在樹枝上,如同天上宮闕般娟彩輝煌。
幾個丫頭點好燈,排排站在紀爾嵐面前,一副緊張神色,紀爾嵐道:“渡王爺似乎對我生出了些懷疑,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我與他兩不相干,誰也威脅不到誰。你們只需仔細著,莫要讓他人知曉。”
“是,奴婢知道了。”
暮雨剛剛好起來,猶豫道:“姑娘,是不是那日你下水救奴婢的事情,讓渡王爺懷疑了……”
“你無需自責,我也不是一定要隱瞞自己的事情,只不過在紀府得勢之前,在咱們有足夠的自保手段之前,需要謹小慎微一些罷了。況且,我也不會讓我身邊的人,無辜受難,平白受死,救你是一定要救的,無需瞻前顧後。這件事情就此揭過,莫要再提。你們只管做好分內的事情,其他的,我心裡有數。”
“是……”暮雨下巴顫抖,哽咽著給紀爾嵐磕了個頭,眾人扶她起來,都悄然下去做事了。
隔日,紀爾嵐的舅父秦城就到了,可見,他是寄出信件之後等不及回信便出發了。
“大哥!”秦城一下馬車,秦氏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秦城與紀成霖同年,人生的相貌堂堂。都說外甥像舅,紀昀與秦城的樣貌就十分相像。此時秦城面有風霜之色,想必吃住上多有不精心之處。然而,在看見秦氏和三個孩子都安然無恙,並且精神百倍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眼中迸發出的灼然欣喜,掩蓋住了他一身的疲憊勞累。“阿蕙!”
秦氏眼眶泛紅:“大哥,你……你好不好?”
“好,我一切都好!重要的是你們,看到你們過的好,大哥就好。”
“舅兄一路風塵,趕快進府再敘。”紀成霖面子功夫一向到家,不會因為心中低看就輕慢對方。這也是他為人處事的圓滑之處。
“舅舅!”紀爾嵐和紀昀兄弟連忙上前,扯著秦城進了門。秦城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一顆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裡。尤其是見到紀爾嵐的時候,他怔了好半晌:“爾嵐的變化最大。”
紀爾嵐笑道:“那是自然,爾嵐已經長大了。”
她這亦真亦假的俏皮話,讓眾人心中都升起幾分異樣之感。因為無論是紀成霖還是秦氏紀昀兄弟,都在不同的方面感受到了紀爾嵐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