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晟的語調愈發瘋狂,面容也近乎扭曲,“我崔家忍辱負重多年,在君上和幾大世族之間極力周旋,如今崔家好不容易時來運轉,平步青雲,你徐欽算什麼東西,如何能將我嚇倒?”
“時來運轉?靠什麼?靠著對君上搖尾乞憐?”徐欽的話毫不客氣,句句直戳崔晟的心窩子。“你們崔家有什麼了不起,說好聽的世代書香,然而你們屈賊殺敵了,還是安邦定國了?你們祖上是出了兩位宰相,現如今卻子弟不興,只能在其他世族跟前裝孫子!哼,你與世族之間的勾心鬥角我管不著,但你卻差點洩露了大殿下的事情,我如何能饒了你?”
“你……休要再口出狂言!你敢動我一根汗毛,我崔家一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徐欽看他的模樣哈哈哈大笑,手中手中匕因顫動而不停閃爍著寒芒。“對對對,崔大人真聰明,我不敢動你一根汗毛……”
嘴裡說著不敢動手,徐欽手裡的匕卻毫不含糊。鋒利的刃尖抵上崔晟的額頭,輕輕一劃,崔晟的天靈蓋頓時劃破一道可怕的口子,鮮血噴湧而出。
崔晟張大了嘴慘嚎著,眼睛仍睜得圓圓,目光充滿了不敢置信,他到現在還不信徐欽真的要殺他。直到徐欽一刀劃至肚皮,他終於完全絕望,意識也永遠陷入了黑暗。
……
剛剛入夜,正是萬家掌燈時分,崔府今日卻格外地沉寂,像一灘毫無生氣的死水。
崔煜陰沉著臉坐在前堂,枯瘦的手緊緊抓著椅子的扶手,指節因用力過甚而微微泛白,顯示出他此刻極不平靜的情緒。
崔府管家在門口探出頭。看了看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家主,大老爺回來了……”
聽到長子回來,崔煜眉頭皺得更緊了,鼻孔裡重重哼了一聲,道:“讓他進來!”
很快,崔鴻遠急惶惶的身影進了屋子:“父親,晟兒被人抓了!至今下落不明……這可怎麼辦?”
崔煜端坐在首位上臉色鐵青,指著崔鴻遠:“先別說這個!我問你!晟兒到底幹什麼了!”
崔鴻遠此時的臉色比崔煜還難看,如果到現在還不明白是被人給算計了,他就是隻豬!“父親,晟兒他……就是無意中透露了大皇子跟徐欽有交集……”
崔煜兩個眼珠子都要爆出眼眶,也不管桌子上有什麼,一股腦全都砸了過去,崔鴻遠淋了一身的茶水墨汁,頭臉汙糟不堪,萎靡的跪在地上一聲不敢吭。“他是要害死我們崔家!”
“父親,事情應該沒有那麼嚴重,事後晟兒已經將人除掉了。”
“除掉了?”崔煜差點氣厥過去,“如果真收拾乾淨了,徐欽還能找到他頭上去?你腦被驢踢了?!”
崔鴻遠的頭幾乎低到了褲襠裡,嚇得渾身抑制不住的發抖,半晌還是央求道:“父親,事已至此,還是想辦法救救晟兒,他可是兒子唯一的子嗣啊!”
“哼,你以為,晟兒落在徐欽的手上,現在還能有命活?!”
崔鴻遠呆呆的看著自己的父親,腦袋裡嗡的一聲……“怎麼會?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失誤,大皇子三言兩語便能糊弄過去,何必要為難咱們?”
“哼,你現在還不明白,這件事大皇子在乎的不是結果,他在乎的是我們崔家的態度和作為!現在你擔憂晟兒的性命怕還是太過樂觀了。大皇子讓徐欽抓走晟兒就是對我們家明晃晃的警告!如果我們接下來不能讓大皇子滿意,我們全族的腦袋都堪憂……”
崔鴻遠一副快要暈過去的模樣,“那怎麼辦……難道咱們就不管晟兒了嗎?”
“事到如今,也只能按照大皇子的路子去走了……”
之前三公主拿太子的死來威逼崔家站在她那一方,可她怎麼也想不到,崔家早就被大皇子捏在手心裡了!但崔煜暗地裡還抱著僥倖,因此跟君上虛與委蛇,換得崔家的權勢富貴。誰知他崔家的不肖子孫太過得意忘形了……
“父親,兒子到現在也不明白,大皇子的病根本難以治癒,多說不過三五年的性命,他何必這麼折騰呢?兒子最初一直想,到時候把大皇子熬死了。崔家的富貴有了,又是君上跟前頂頂值得信任的權臣……”
“我們不是他,當然不明白他在想什麼。”崔煜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他當然也想崔鴻遠這麼想過,然而大皇子絕不是他們想像中的那種蠢人,到今天為止,他若不發動,誰又能知道他才是這一切的操控者。
“但我想,一個人有滔天的本領,卻無法施展,難有結果,一定會不甘心的吧……以至於他想發洩自己的怒氣,讓所有人都記住他!記住這個在世間短暫停留的生命到底有多麼熾烈耀眼……”
北山廖就想蟄伏在暗夜中的猛獸,不露聲色,一切卻盡在他眼中。包括南宮身為暗主餘孽,包括三公主暗害皇后太子成為女帝的野心,也包括公孫、肅王府與太后的默契。興許只有大安來的那對眷侶是個變數,但他們也沒能逃過大皇子編織的這張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