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前年別院大雪中針鋒相對後,師心鸞便再未見過宮墨。這位深居簡出的魯王殿下,近一年來在朝中倒是聲名赫赫得很。如今再見,他倒是沒什麼變化,依舊那般清清淡淡的,卻自有雍容之態。
出於禮節,她對著他欠了欠身,並不多言。
楚央淡淡瞥他一眼,道:“許久不見,魯王殿下,別來無恙。”
“有勞世子掛念,本王閒居在府,比不得世子在戰場上兇險。”宮墨神情如舊,嘴角笑意清淺,“自是安好。”
兩人每次見面總免不了冷嘲熱諷話語機鋒,師心鸞已經習慣,卻不願在此逗留。
“這裡風大,還是先進去吧。”
楚央看向她懷中的嬌嬌,小丫頭正好奇的打量宮墨,看了半天確定這個人她沒見過。一隻手抓著她孃親的衣襟,一隻手指著宮墨,咿咿呀呀的聲音嬌嫩又清脆。
師心鸞嘴角抽了抽。
小丫頭,那可是你爹的死敵。
她無奈,將女兒的手放下,有些尷尬的解釋,“嬌嬌年幼不懂事,望王爺見諒。”
宮墨也是第一次見嬌嬌。
夜色深沉,然宮燈搖曳,火光朦朧。加之隔得不遠,他一眼過去便將小丫頭粉嫩嫩的臉蛋盡收眼底。
他是見過小孩子的。
當年他回京的時候五歲,後面那些年宮裡出了不少皇子公主。但以他尷尬的身份,平時是不大見得到那些‘尊貴’的弟弟妹妹們的。如此近距離的打量一個嬰兒,還是第一次。
小丫頭漂亮得過分,尤其一雙眼睛,滴溜溜轉動如黑葡萄,看著便十分討喜。
他鮮見的怔一怔。然不過一剎,眼中所有情緒便已盡數收斂,化為一抹淺淺笑意掛在嘴邊。
“無妨。”他語氣一如既往的清潤,“令嬡長得很漂亮,很像世子妃。”
誇女兒漂亮就行了,幹嘛還要加一句像她娘?聽起來像是拐彎抹角誇師心鸞漂亮。
楚央難以察覺的蹙眉,眼裡閃過一絲冷意,輕哼一聲。
“王爺謬讚,是嬌嬌的榮幸。”他語氣冷淡疏離,“王爺既有恙在身,不宜置身冷風之中,還請先行。”
這是禮節。
宮墨身份比他高,理應先行。
宮墨含笑點頭,讓人推著他進了宮門。
嬌嬌窩在孃親懷裡,小孩子最是敏感,剛才孃親按下她手臂的動作讓她明白眼前這個人不能招惹,所以她立即收回目光,又往孃親懷裡縮了縮。
小孩子長得快,身子漸沉,平時師心鸞抱久了就手臂痠軟。楚央最是體貼,但凡他在身邊,便會主動幫妻子分擔。哪怕是在宮裡,明知道一個大男人這樣抱著孩子在宮中行走多少有些引人側目,他卻一點都不在意。一手抱著女兒,一手牽著師心鸞,目不斜視的往前走。
多少閨秀不免羨慕。
當初師心鸞生產不久楚央便離京,不少人都猜測她失寵了,在背後多有嘲笑。說她到底是二嫁之身,縱有姿色,卻終難以專寵一生。如今見了這一幕,不啻於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得不少人臉頰生疼,再不敢覬覦師心鸞的世子妃之位了。
楚央知道自己當初匆忙離開,京中必然會流言紛紛。她心無旁騖的照顧女兒,對旁人的譏嘲置若罔聞,他卻聽不得。今日就得讓那些人看看,他楚央的女人,誰都不能輕視半分。
皇宮規模大,處處皆是景。
那些高宇建築,亭臺樓閣,那些芙蕖綠波,甚至還有不符合季節的奼紫嫣紅,都是王府見不到的。
嬌嬌趴在親爹肩上,看得滿目驚奇。然後不知發現了什麼,身子往前傾,咿咿呀呀的,好似很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