恥辱
梁祉留給花紜的不是遺物,而是一把可以將這天地捅穿的刀。
花紜將那隻盒子開啟,就再也沒有後悔的機會。
她看到這些東西時,頓然明白沈鶴亭為何要“一身入局”:佈局的人雖死猶存,與己對弈的棋手無處不在。他要盡可能地拖住李懷玉,以揭開擋在“他們”之前的最後一道面紗。
梁祉的遺物好似迷霧中突然出現的一樁指路牌,告訴花紜——路途遙遠,不止眼前這些羈絆。
一人之力無以鑄成高樓大廈,她要做的不僅僅是鬥倒某個人那麼簡單。
花紜越想越頭痛,她開始後悔開啟那隻箱子。不是退縮了:眼前閃過無數人的臉,慢慢得變成她二十年來所見的河山,之後只剩下她自己。
原本她沒有多麼遠大的抱負,只想成為她自己,只想在這偌大天地間找到立錐之地過好生活,沒想過要跟大人物鬥,更沒想過要跟這朝廷、這人心鬥。
鬥不過的,她悲觀地想。
“咯咯……”一陣翅膀忽閃的聲音從窗邊傳來打斷她的思緒。花紜踱過去解下鴿子腿上的密信,展開一瞧,眉宇間的憂鬱又添三分。
投桃來信,關於沈鶴亭。六天前,投桃信中說,李懷玉將沈鶴亭囚禁在京畿楓林寺。
之後在每一天的子時左右,花紜都會收到投桃的記錄。每次來信她都不敢看,密信攢到了今天好厚的一沓。花紜望著牆角有些落灰的紙張,糾結了好半晌才開啟第一封——
“梁祉就是抽這個死的,小太後最恨這東西,還因為這快恨死了她爹,”李懷玉把長管煙槍遞到倒在地上、眼神渙散的人唇邊。可那人倔得緊咬下唇,直接將頭撇了過去。
李懷玉輕笑,頗為驕傲地說:“你還跟以前一樣,犟種。”
沈鶴亭眼冒金星,咽口唾沫潤潤幹燥的喉管,還不忘剜他一眼。他的意識慢慢恢複,身上卻是軟綿綿的使不上力,無論他如何努力,甚至連根手指都抬不起來,遑論捆住他腳腕的粗重鐵鏈。
“身上這麼多傷,疼不疼?”李懷玉伸出手撫摸他的臉龐,用拇指揩去他唇邊的血汙,翹著二郎腿愜意地晃悠小腿,皺著眉頭瞧沈鶴亭,心疼地說,“抽兩口,就不疼了,身子也不發軟了。”
沈鶴亭咬緊了後槽牙,紫英的香氣縈繞在他鼻尖,心裡就想長了草似的發癢。他努力睜開眼睛,一尊高大的觀音菩薩像映入眼簾,剛開始還以為自己晃了眼,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李懷玉把他弄出詔獄,拐到這來。
他從未像現在這般渴望紫英——過去在百花樓、朝暉,多少人在他面前噴雲吐霧,他也沒想現在這樣想要。
沈鶴亭驀然瞪大了眼睛:絕對是李懷玉用紫英藥暈了自己,這才得以將自己拐出詔獄。這玩意一旦染上了就戒不掉,李懷玉不殺他,倒想毀了他。
沈鶴亭怒從心頭起,李懷玉在他眼裡簡直比羅剎還面目可憎,他朝李懷玉啐了一口,大罵道:“滾!”
“別為難自己,現在不要,待會就得抓心撓肝地難受。”李懷玉陶醉地深吸一口煙管,眼眸濕漉漉地翹著沈鶴亭,越瞧越像他日思夜想的那個人。他伸出手撫摸沈鶴亭的臉蛋,道,“那些人裡,只有你最頑劣,偏偏你最像他。”
沈鶴亭聽不明白他說什麼,隱約感覺不是好話。他嫌棄地剜了李懷玉一眼,奮力甩開他的手,壓著火氣道:“你少碰我。”
“脾氣真大,”李懷玉憐愛地望著沈鶴亭,在毒||藥的催發之下,沈鶴亭的模樣漸漸變成了他想見到的人。李懷玉深情地望著他的臉,心髒“咚咚咚”跳得像發||情的野狗,他“咯咯”地笑,夾帶著變了味兒的喘||息,沈鶴亭瞧著又惡心又害怕。
李懷玉腳踩著沈鶴亭的胸口,這是個屈辱到極致的動作,李懷玉還好聲好氣地跟他說:“乖。”
說罷,便掀開了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