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痕
“你是我爹什麼人?”李見明蹙著眉頭,指著李懷璟的鼻子道,“你能帶我出去?”
無禮……李懷璟恨不得給他兩巴掌。心裡像騰起一團火,李懷璟將所有的不滿嚥下,沖李見明笑得很明媚:“本王是你爹的親弟弟。”
李見明沖他挑眉,反問:“你真是我叔父?你真的能帶我出去?”
“能啊,”李懷璟主動向李見明靠近,垂眸打量小少年,語氣頗具誘惑力,“本王不僅能帶你出去,還能讓你恢複身份、回歸皇室。你只要叫本王一聲‘十一叔’,本王馬上就能帶你走,你便再也不是沒爹的野孩子了。”
李懷璟太平靜了,平靜得讓金賢妃心裡發慌:“小璟,你這是何意?”
“本王說的不夠明確嗎?”李懷璟將手搭上李見明的肩膀,轉頭看著金賢妃,“本王說要帶他回宮啊。”
金賢妃嚇壞了,她知道李見明的身份是沒法讓他人知道的,便用李見明聽不懂的朝麗話對李懷璟說:“你不能帶他回宮,他會沒命的!”
李懷璟心說母妃還不敢讓李見明聽見這些話,便一把搡開李見明,將金賢妃拉到自己面前高聲質問:“既已知道是孽種,他就是個禍害,母妃為何還要生下他!”
李懷璟說的中原官話,李見明聽得一清二楚。少年大驚失色,李懷璟的到來,將金賢妃十多年來苦苦維持的謊言戳穿了。
金賢妃嚇得臉煞白,她霎時明白了李懷璟近日為何而來:“小璟啊,他是你一脈同胞的弟弟。你不能……你不能害他啊。”
“弟弟?!母妃適才還讓他叫兒臣‘十一叔’呢,”李懷璟的眼淚唰的一下掉了下來,“母妃知不知道兒臣最討厭李懷玦!紅杏出牆也就罷了,偏偏挑一個害兒臣的人!”
“你放開我娘!”
李懷璟手臂吃痛,李見明跟發瘋的狗似的死死咬住他。李懷璟當即就炸了毛,使勁一甩,羸弱的小少年被他甩向了牆角。
疼得金賢妃大喊:“見明!”
李懷璟失望地看金賢妃沖向那孩子,萬分哀傷地說:“母妃明明說最疼愛兒臣了,現在看來,母妃對這孽種才是真慈母溫柔!為了他,寧可惹怒父皇,貓在這破爛冷宮裡伺候他吃喝!”
“你今天根本就不是來看我的,”金賢妃一邊哄嚎哭不止的李見明,一邊埋怨李懷璟,“你就是來找見明麻煩的。沈鶴亭都跟你說了?他明明答應我什麼都不跟你說!見明是你三哥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你可以討厭他,但你不能害他!你今天來,說了這些話,我倒希望你永遠不要來!”
“母妃,瘋了吧?兒臣想要母妃活著,兒臣有錯嗎?兒臣好不容易知道母妃還活著,好不容易知道母妃就在南苑,兒臣想來見見你,何錯之有?”李懷璟沖到金賢妃面前,哭著反問她,“母妃這麼護著這孩子,可他能給的只有無盡的災禍跟麻煩。但兒臣不一樣,兒臣能將母妃失去的都還給母妃!”
金賢妃緊緊捂著李見明的耳朵,哪敢信李懷璟這些話:“你沒法子的,陛下有旨,你冠禮前不得回京。太傅沒了陛下駕崩,何人能為你加冠!你回不了鄞都,你少說話騙我了!”
“母妃,不是這樣的!”李懷璟解釋道,“時候變了,如今那皇位上的,是小璞。兒臣是當今聖上的‘生父’,手底還有十五萬兵馬,兒臣完全能護好母妃,您為何不相信兒臣?”
金賢妃渾身顫抖,一直搖頭,顯然沒聽進李懷璟的話。
“他哭了,母妃就好聲好氣地哄他,”李懷璟淚如雨下,哀求道,“兒臣也哭了,您能不能也哄哄兒臣?”
“你走……”金賢妃緊緊抱著李見明,呢喃道,“你走!”
李懷璟感覺自己又一次被拋棄了,無比難過地呼喚:“母妃……母妃,您也是兒臣的母妃啊!”
金賢妃猛地站起來,咬緊了牙關將李懷璟搡出去。枯槁的手抓著李懷璟的肩膀,金賢妃像一朵破敗的木槿一般不勝風雨,大聲地抽泣。
“走吧,小璟。”金賢妃慟道,“母妃對不起你,你走吧,不要再來了。就當母妃死了吧,你就當我死了吧!”
“不可能,”李懷璟抹了一把鼻子,“你是我母妃,永遠都是。但那個人,我既不會認他是我親侄,更不會認他是我弟弟。他就是個亂||倫的孽種,我遲早殺了他!”
“可我愛的是懷玦啊!”金賢妃堪堪給李懷璟跪下了,“你父皇對我而言就是洪水猛獸,他跟個陰魂不散的鬼一樣折磨我。可懷玦,懷玦他是真心地對我好,真心……璟兒啊,你知道何為真心?就算當孃的求你了,你給我留個念想,你不要這麼心狠,求你了……”
這下,到讓李懷璟以為自己是個惡人。他將臉埋在右臂彎裡,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