佈局一)
“臣女不樂意在家當閑人,便求了督公,進宮來伺候。”李頑雙手揣在袖子裡,朝花紜溫和地笑,“娘娘,以後臣女就是仁壽宮的人了。”
花紜心裡怪不落忍的:“你才華橫溢,即便開個學堂教書,也比進宮伺候哀家強啊!哀家有手有腳能照顧自己,你瞧,這麼長時間仁壽宮都沒宮女太監,日子不照樣過麼。”
“臣女來,不光要照顧娘娘,也是來幫娘娘的。”李頑為花紜整理好淩亂的書桌,“掌印走了,您身邊缺個看奏本的人。”
花紜與李頑閃著亮光的吊梢眼對視,她頓時明白了:“沈鶴亭讓你來的?”
李頑點點頭:“其實掌印不說,臣女也會進宮。司禮監改朝換代,侯贇年邁,孔環又深陷百花樓的泥潭,楚王不知所蹤,諸多政務都壓到您的頭上,身子會吃不消的。”
花紜最近熬夜過頭了,李頑不說,她都沒意識到自己現在處境艱辛。
李頑說:“陪著您,不比科舉強?瀚朝的女子想有個出路,不得跟著太後娘娘您麼?”
李頑言外之意,她來就是幫花紜處理政務的。與其科舉走仕途,伴君左右才是捷徑。沈冰泉、沈鶴亭還有如今的孔環……李頑要走的路同他們一樣。
花紜似乎抓到了一點希望:“你可助哀家贏?”
李頑謙虛地說:“平定天下,臣女沒資格,但臣女能幫娘娘渡過眼下難關。”
花紜輕聲問:“你有辦法?”
李頑未置可否,先跟花紜理清思緒:“眼下,娘娘所處境地看似是死局。司禮監至今沒查明何人給陛下下毒,楚王借查案之名扣押沈鶴亭。交承所、喬明遠……一個個都是來逼您退位的。”
花紜狐疑地打量李頑:她怎麼知道這些?李頑一介白衣,竟將朝廷隱情瞭如指掌。喬明遠鬧得大也就罷了,怎麼連交承所發生了何事都知道?難不成,她與沈鶴亭還有另一層關系?
“你究竟是誰?”花紜的眼神像一柄即將出鞘的刀,閃出一縷寒光。
李頑當即跪下,朝花紜扣頭:“臣女是春秋剎甲處……李頑。”
花紜冷笑,她猜得不錯,李頑果真是春秋剎的人。
“甲處,刺客啊。”花紜睥睨李頑的眼睛,“你,岑靜,姚鐸,投桃……哀家遇見的人都是他沈鶴亭的部下,敢情這皇宮大內就是你們春秋剎的鋪子。還有誰是春秋剎的?燕王?還是楚王?”
李頑被她這話嚇得一激靈:“娘娘,二位殿下都不是……春秋剎中大多是蕭家舊人,外家人進不去的!臣女也是因為父親與老王爺的舊交情才得以進入四爺門下,娘娘,四爺是放心不下您才讓剎中人暗中保護娘娘,您莫錯怪了四爺。”
花紜勾了勾唇角,稍微緩和下語氣:“他派人保護哀家?”
李頑嚥了口唾沫潤潤喉嚨,眼珠兒轉了一圈:“自您北巡歸來,春秋剎就抽出暗衛三十人護在娘娘左右。”
“怪不得仁壽宮永遠風平浪靜,”花紜的心暖絲絲的,“北巡之後……”
李頑不知道這時間對花紜而言意味著什麼,低著頭“等候發落”。
“小姐別跪著,哀家心裡不好受,”花紜將她扶了起來,道,“你說你是春秋剎的人,哀家反倒安心了。哦對,適才小姐說有辦法破局,說來聽聽。”
李頑這下才敢站起來,道:“回娘娘,突破口在楚王殿下。岑靜查出來喬明遠所中之毒為甘青所制的哥絡羅,而弘治末年剛好去楚王殿下南疆剿匪,國喪才回。而甘青,在南疆匪盡之際就銷聲匿跡了。關於甘青的下落,四爺查了整整三年,都杳無音訊。”
花紜不清楚春秋剎說“杳無音訊”的含義:“死了?”
“不,若甘青死了,乙處不可能沒有情報。”李頑低頭湊近花紜,道,“有人刻意抹去了甘青蹤跡。即便是四爺,也查不出下落。臣女懷疑,甘青失蹤與楚王脫不了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