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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俘

戰俘

花紜驟然蹙起眉頭,盯著擔架中面似石灰的男人。這審訊室來來往往幾十個交承所來的人,他們身上都沒有這樣難聞的味道,為何只有這男人臭氣熏天。

“將門開啟,”薛桐吩咐郭圍,“再給娘娘倒些綠茶。”

花紜一直瞪著臭男人,薛桐說什麼話一句都沒聽見。

男人發如深秋的枯草,眼窩好似兩個天坑深陷,眼球掛在外邊,感覺隨時都會“骨碌碌”地滾出來,嘴唇幹得能蛻下一層皮。男人比枯樹枝還瘦,破爛衣裳掛在身上,膝蓋處被抓緊的手擰出了猙獰的褶皺。

這男人的眼神直得像一柄箭,把她看得脊背發涼。

花紜感覺這人不簡單:二人雖初次見面,但他十分清楚眼前一襲黑衣的女人就是偌大王朝的掌權太後,更知道只有她才能實現他的願望。

花紜跟自己打賭,這男人跟之前那些不一樣,他跟南賢不是一條心,他會說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薛桐翻開交承所的記名冊,對照男人腰上的名牌,跟花紜說:“娘娘,這就是文琴,酈族人,最後一個倌兒。”

花紜點點頭,看向那男人:“你是文琴嗎?”

薛桐換了個坐姿,暗中腹誹太後為何明知故問。

那男人咬咬後槽牙,像個木頭一樣定在擔架上。

花紜耐心地等:如果他承認自己是文琴,那說明交承所所有娼妓都是南賢的人——只會說自己是經不住誘惑才來的鄞都。倘若他不承認,那就有兩種可能:一是交承所的人記錯了名;二是“文琴”只是他的花名,他自己另有身份。

面前的茶盞慢慢變涼,白色的熱氣越來越少。在場所有人心中急得能點燃十摞柴火,那男人就是不說話,臉色比他身上的石色布衣還要陰沉。

花紜的食指拂過盞口,瓷器冰涼的手感在陰冷的詔獄中不甚明顯。側眸上下打量那男人,發覺他的手腳都有一道碗大的傷疤、潰爛不堪,硬邦邦的手銬腳鐐嵌進傷口中,那男人已然習慣了疼——面色如常。

男人的沉默,隱藏萬語千言。

花紜看向薛桐:“把他身上的銬子都開啟。”

薛桐站起來跪在花紜面前,趕緊認錯:“娘娘恕罪,他身上的玩意都是從交承所帶過來的,臣只顧著抓人,忘了找鐐銬鑰匙,臣辦事不力,請娘娘責罰。”

花紜再次看向他的手腕腳腕,問:“他們挑斷了你的筋,還給你戴上鐐銬,他們怕你跑——你會武功對不對?”

話問完,通事就轉譯成了酈族話給男人聽。他氣定神閑,依然默不作聲。

薛桐有些急了,咬著牙對男人說:“太後娘娘問你話呢!裝聾作啞得小心錦衣衛的刀!”

通事剛要轉譯,那男人終於開口說話了,不熟練的中原話一字一頓的:“你、是、太、後?”

花紜心道他果然聽得懂,朝他點點頭:“你什麼話盡可與哀家說,哀家會盡力幫你。”

“我、要、見、燕、王,”男人說兩三個字就要咽口唾沫,看樣子頗為吃力,眼睛亮晶晶的,哀求似的又說,“李、懷、璟……”

薛桐看向花紜,交承所是太後交給錦衣衛辦的案子,一個男娼居然點名道姓要見與此無關的親王,這不合規矩。

花紜蹙眉瞪著男人,她也不理解:一個在交承所那種地方為娼的男人,居然認得宗室親王?實在奇怪。

“太後,燕王,”男人口齒不清,“他不來,我不說。”

“大膽!”薛桐高聲呵斥,“你膽敢威脅太後!”

“薛桐!”花紜眼神示意他不要大呼小叫,“請燕王。”

薛桐立馬閉嘴,連忙讓谷優去王府請人。

不到半個時辰,審問室外傳來一陣疾步快跑的聲音,李懷璟一路快馬加鞭沖進了審問室,“咚”地一聲推開鐵門,看見花紜坐在不遠處,“撲通”跪下磕頭:“臣給娘娘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