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臣女以為,王娉婷與楚王殿下牽扯利益眾多,應該從她身上下手。”李頑微蹙眉頭,“後院,方為娘娘的突破口。”
花紜不太愉快地“嘖”聲,說:“你的意思是,要哀家借刀殺人?”
花紜要李懷玉沒了世子,完全可以不沾血——王妃側妃不合,太後可借王妃之手殺了李見暉。李頑便是如此想的,但想到楚王妃少女時的笑顏,李頑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愧疚之情,沒有承認也沒否認。
花紜側眸一瞧李頑難看的神情,感覺不對勁:“心疼了?看來你與楚王妃的關系,並非‘閨中舊友’這麼簡單吧?”
“臣女不瞞娘娘,”李頑跪下給花紜磕頭,“雅楠是臣女唯一的,也是最愛的朋友。昔日臣女落為奴籍落獄,雅楠不顧蒲尚書反對,給臣女送了幹淨衣物、吃食,如此恩情臣女不敢忘。”
“王府裡一旦出事,王妃免不了被問罪。你讓哀家對後院下手,無異於將她往火坑裡推。”花紜感覺殿中悶熱得讓自己喘不過氣,便站起身往門邊去,她扶著門框,仰望繁星密佈的天空,眼眸亮晶晶得也如星辰一般。
李頑輕手輕腳地跟了上去,長嘆一聲,道:“臣女得為娘娘謀劃。您對我家恩重如山,臣女此生當結草銜環來報答。”
“選一舍一,嘁……哀家最討厭這樣的選擇。”花紜的眼中閃過一寸狠厲的光芒,她微微側過身,仍舊懶洋洋地靠在門邊,道,“一定要借楚王妃的手?”
李頑搖搖頭:“臣女別無他法。宮門王府裡大夫人會下手害妾室的孩子——人們早就習以為常,甚至會認為,每一個當大夫人的都會這麼做。所以當他們查出王妃就是‘兇手’時,沒有人會繼續追究,自然就懷疑不到娘娘頭上。所以,臣女原本的計劃過幾日七夕動手——七夕節王府裡的女人跟孩子都聚後花園鬥巧,趁此機會將……”
花紜眼睛往上一翻,直接打斷她:“無論你的計劃如何周密,哀家都不願再聽了。你這麼做,日後該如何面對王妃?她對你那麼好,寧可背叛她爹,若知道是你殺害世子又栽贓給她,恐怕她做鬼都不放過你。”
李頑被花紜說的汗顏。
“為報一個人的恩而去傷害另一個恩人,這太殘酷。哀家不希望你這麼做。”花紜沉吟片刻,又說,“哀家的目的是要李懷玉孤立無援,斷他後路。你說王娉婷是他的謀士,哀家何不做個套,讓王娉婷自己跳進來?‘楚王世子’必須得死,但那孩子無辜。”
李頑支起耳朵聽,想了一會也沒明白花紜的言外之意:“……臣女愚鈍。”
花紜轉眸乜視李頑,“兇手只能是王娉婷。但不能讓李見暉真死。事成之後再放他離開,你放心,李見暉不會成為第二個蕭旻。蕭家滅門時,蕭旻十六歲,他什麼都明白所以會複仇。但李見暉才三歲,只要他現在離開鄞都、隱姓埋名,過不了幾年就會忘了他姓李。”
李頑不以為然,吊梢眉垂下似乎在想些什麼。
花紜咬了咬後槽牙,問:“你明白我說的嗎?”
“明白。”李頑心不在焉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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鄞都楚王府上空,一段黑色身影鬼魂似的從房頂上蕩了過去。忽然一陣邪風推開了王妃蒲雅楠臥房的窗戶,黑色鬼魂溜了進來。
狹長的吊梢眼掃視一圈,確認安全之後,黑色鬼影一個箭步來到王妃的床邊。
“刺啦”寒光一閃,黑色鬼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連忙伸出手將匕首從王妃頸側卸下,壓著嗓子道:“雅楠!是我!”
“嘩啦”一聲,蒲雅楠拉開了床簾,跟受驚的小鹿似的望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婉兒,婉兒?”
“嗯,”李頑摘下蒙面,單膝跪地,朝她笑,“是我,我回來了。”
蒲雅楠霎時眼淚潸然,淚珠擦過她揚起來的嘴角,她感覺捂住自己的嘴,怕哭聲驚擾到王府裡的其他人。李頑伸出雙手,拇指肚拭去她鬢邊的淚。
“你手上有繭子,”蒲雅楠拉過她的手,摩挲她掌心、指節上的老繭與刀疤,頗為心疼地說,“怎麼弄成這樣了?”
李頑寬慰她說:“流落在外,免不了要吃一點苦頭。”
蒲雅楠一聽她這麼說,心裡哭得就跟吃了黃連似的。她展開雙臂,埋進李頑的臂彎裡。很快,李頑的衣襟就濕漉漉的,王妃的眼淚就跟一壺熱油似的直接澆在自己的心頭肉上,叫李頑好一陣心疼。
兩人靜靜地抱著,像小時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