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證
“楚王奉命調查沈鶴亭,時至今日未有任何進展。”花紜從袖中抽出一份奏章丟擲去,“因為怕沈鶴亭與錦衣衛裡應外合,所以要將他移出詔獄。”
楊逸顫顫巍巍地將奏章撿起來,這正是當初李懷玉通知花紜他要將沈鶴亭轉移出詔獄的那一份。
花紜遺憾地說:“楚王先斬後奏,直接將沈鶴亭帶走。至今沒見楚王露過面!而沈鶴亭呢?人沒了。哀家派人去找過,杳無音信。楚王連個解釋都沒有,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閆巖不禁疑惑:“出了這麼大事,娘娘為何不早一點跟臣等說?那可是沈鶴亭!他人沒了,宮中竟然連點風聲都沒有!”
“哀家就是怕弄得個滿城風雨,”花紜將頭別向一邊。
閆巖沉聲說:“《庭花記》一出,照樣是滿城風雨。”
花紜不耐煩地說:“那是假的,還要哀家說多少遍?”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說是謠言,其實一切都有跡可循。”說話的正是林世濯。
從他來到議事堂,他就低著頭聽他們打嘴架。雙方爭得唾沫星子飛濺,他都跟沒事人似的在一邊“神遊”。
花紜說她與沈鶴亭並無私情,林世濯半信半疑。
“容臣說句不該說的,一個巴掌拍不響。”林世濯瞥一眼李懷璟,繼續說,“如果無人煽風點火,民間怎會傳這種謠言?”
一語道破外場朝臣的顧慮。
太後一人否認都是謠傳,可這幫當官的又不是大傻子。那可是沈鶴亭扶上位的太後,她說她跟那太監沒關系,擱誰誰相信?
何況那還是沈鶴亭親自從花家抬回來的女兒。
林世濯絲毫不給花紜留面子:“諸位都記得吧,先帝與太後大婚之日,沈鶴亭曾親自挑開太後娘娘的蓋頭。這說明,沈鶴亭親自確認過,娘娘不是花夫人所出,而是靖州守將梁祉之女。”
花紜怔住,她萬萬沒想到林世濯會在這關鍵時刻給她潑一盆冷水。
沈鶴亭在大庭廣眾之下掀開了她的蓋頭,鄞都的權貴都知道。沈鶴亭確認過她的身份,卻一直沒有拿她的母親向花家發難。而是幫她隱瞞,直到喬明遠上殿道破關於她身世的真相。
“在此之前,鄞都誰人知道花首輔與靖州的梁祉還有婚約,誰知道他們竟還有一個女兒?彼時沈鶴亭身為司禮監掌印太監,是沈冰泉從城門樓下撿到的孤兒,按理說,他不可能與娘娘有交集。那麼沈鶴亭為何要幫一個被花首輔藏起來的女兒隱瞞身份?娘娘,臣百思不得其解。”林世濯懇切地說,“還請娘娘給臣等一個解釋。事關朝廷顏面,臣等不願被蒙在鼓裡。”
花紜後悔死了,她就該繼續裝病,今日這議事堂,是來要她命的。
她怎麼會明白呢?當沈鶴亭冒著天下之大不韙挑起皇後娘娘的蓋頭時,他抱著為這一面而死的決心。
花紜不會理解的。林世濯的問題,她答不上來。
她坐在杵在原地,僵硬得像塊木頭。
李懷璟望著她,愛莫能助。
林世濯跪下:“娘娘,您說那都是假的,臣等也願意相信傳聞是假的,但臣等又不得不懷疑。”
“好,好,”花紜繼續往後退,“你們想聽哀家說什麼?說,哀家確實與沈鶴亭有私情?!”
林世濯半步不退:“娘娘!臣等只想要一個真相!”
花紜失魂落魄地背過身,緩緩地回到她的位置上。
沉默了許久。
“娘娘,您——”李懷璟一回頭,只見豆大的眼淚從太後的眼中墜落,啪嗒啪嗒地滴在她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