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託
李頑出獄的那天,正好是除夕。
她在獄中吃了不少苦,如今都瘦成了皮包骨頭。但天牢的門開啟時,她望著鄞都灰濛濛的天,寒風都刺進了懷裡,她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被釋放了。
李頑本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燒國子監,入獄之後更從未想過還有出去的一天。哪成想,她只待了三個月,父親就得以昭雪,她也恢複了自由之身。
容蚵承認三年前是他買通了李廿身邊的老僕,竊取到那年秋闈的考題,再以“大主子”的身份,在黑市上高價售賣。容添的遺書也證實了這一點,並且在今年秋闈,容添也收了很多考生的錢,為他們調換高分考卷。誰知李頑鬧了這麼一出,秋闈的成績全部作罷,那些考生的錢全都打了水漂。
太後念在容添已逝,容蚵也有免死鐵券,便沒有誅他們九族。只是剝奪了容蚵爵位,讓容家人流放南疆,永世不得回京。
李頑知道,讓容蚵頂罪是花從文的意思。容蚵一個沒有實權的國公,怎麼可能接觸到科舉考題,又怎麼可能為那些考生調換考卷?但這事只能到此為止,花從文已經告訴了她誰才是真正要殺李廿的人。容蚵也為他們犯過的罪買了單,父親恢複了名譽,她犯過這麼多罪的都洗刷了罪名,李頑再無他求。
“李姑娘,太後有請。”
李頑被紫陽的聲音拉回現實,她看向這位仁壽宮的掌事姑姑,有些驚訝:“娘娘找我?”
“小姐有請,”紫陽指了指身後的馬車,“娘娘確有要事與小姐相商。”
李頑懵懵地上了前往仁壽宮的馬車,一路搖晃得她終於睡了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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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姐?”花紜拿著手帕在李頑面前晃了晃,“醒醒。”
“嗯、嗯?”李頑霎時驚醒,她一睜眼是皇宮豪華的裝潢,愣了大半晌,才傻傻地從軟榻上做起來,看向不遠處的花紜與……她身邊的小皇帝。
李頑擦幹淨涎水,踉踉蹌蹌地沖到她們面前跪下,五體投地地行禮:“臣女參見陛下、娘娘!”
“李小姐快快起身,”花紜將她扶起來,笑得很溫柔,“不必拘禮。”
“臣女還要謝謝娘娘還臣女一家清白,”李頑說到這眼角沁出淚來,無論事實如何,她都從心裡感激花紜。此前,她一直都沒敢想一個孱弱、年幼的太後能幫她完成夙願。
花紜釋然地搖了搖頭:“這都是哀家應當做的。今日請李小姐進宮,其實是哀家有求於李小姐。”
李頑立馬答應:“您說,只要李頑能做到,一定為您辦。”
花紜攬過李璞的肩膀,讓他往李頑身前湊了湊:“陛下還缺個好老師。如李小姐所見,陛下與旁的孩子不同,國子監的各位先生都不願意……但陛下不能不讀書啊,李小姐是太傅的女兒,亦是太傅的得意門生,哀家希望您能教導陛下。”
李頑低頭打量呆呆傻傻的李璞,她明知道這樣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學成出師。但太後開口求她,她沒有拒絕的餘地。
李頑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臣女定當盡心竭力。”
“多謝李小姐,”花紜感激道,蹲下來跟李璞說,“陛下啊,這位小姐以後就是陛下的老師了。陛下一定要記住她,要跟她好好地修習經典。”
李璞歪頭打量李頑,她這才發現李璞的眼睛好似夜明珠一般亮,雖然天資差,但絕對是個本性純良的孩子。
李璞撅了撅嘴,學著剛才花紜樣子,半蹲下來給李頑行禮,口吃不太清晰地喊了聲:“老、師。”
李頑摸了摸他的額頭,沖李璞點頭。雖然李璞行的不是弟子禮,但李頑真的將他當做了自己的學生。
看到此情此景,花紜心裡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其實帝師的位置一直炙手可熱,前朝那幾個大臣從李璞剛登基就覬覦到現在,他們誰都想當帝師,誰都想讓自己的人插進內廷之中。但花紜一直找藉口搪塞,如今更是沒經過花從文,就自作主張讓李頑來當帝師。
“只是,哀家現在還不能正式地舉行拜師儀式,”花紜將李頑拉過一邊,頗為為難地說,“李小姐現在的身份……實在是難。”
李頑連忙說:“娘娘,臣女可以不要那些虛名。”
“哀家是想,李小姐再考一次科舉,”花紜望著李頑細長上挑的眼睛,“三年之後的秋闈,哀家一定會公平公正地選官。”
李頑搖頭:“臣女一介女子,如今能活下來已是老天開恩,更不敢奢望科舉入仕。何況我朝並無女子科舉的先例,娘娘何必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