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
“那紫英呢?這東西跟你有沒有關系?”
沈鶴亭思忖半刻才搖頭:“那東西害人,我不沾。”
“為什麼猶豫了?”花紜狐疑地瞪著他,“你又在騙我?”
“我沒騙你,”沈鶴亭閉上眼睛,“春秋剎只做人頭跟情報的生意。原本打過紫英的主意,後來發現風險太高,便早就斷了這念頭。”
花紜將信將疑:“林世濯說他在端州的時候你找過他,跟他說朝暉裡有紫英。這又作何解釋?”
“在北疆的時候我何時找過他?”沈鶴亭疑惑地撓頭,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見的應該是重燁。那人時常扮成我的樣子招搖。我怎麼會私下去找林世濯,我若有話跟他講,都光明正大的。”
照沈鶴亭這麼說,害梁祉的紫英應該與春秋剎無關。為什麼在寫有她遺言的戰袍上出現了這三個字?難道春秋剎與母親還有別的糾葛?
她想起被自己鎖進壁櫥的手劄。當初花從文把她孃的手劄還給她,她翻開看見沈鶴亭的名字便不敢再看。從此被她鎖進壁櫥的暗格再也沒拿出來過。她想是時候了。
沈鶴亭還不知道花紜心裡在盤算什麼,不慌不忙地問:“娘娘把我抓起來,若刑部真查出點什麼,娘娘該當如何?”
“自然是按律定罪,”花紜複又枕著他的臂膀躺下,與他一樣望著暗黃色的幕簾出神,“我不會徇私,你便不要盼著我能替你顛倒黑白。”
沈鶴亭笑道:“我自是希望娘娘按律處罰,要殺要剮我都認。萬一顛倒黑白的是查我的人,娘娘又該如何?”
花紜不以為然,心說你還當所有人都一樣的卑鄙?說道:“刑部的人全都是弘治那一朝留下來的,經科舉入仕,都是讀了一輩子聖賢書的人,品行自然說得過去。他們雖與你不合,但不會指鹿為馬亂加罪名。”
“哦,在娘娘眼裡他們倒成了高風亮節之人,而我等品行低劣?”沈鶴亭自嘲道,“說的不錯。我等確實為了上位不擇手段。所以我怕啊,我跟姚鐸根本不禁查。那些老頭真給娘娘列出來一堆夠誅九族的罪,娘娘可就真要失去唯一的情||夫了。”
“說話淨不著邊際,”花紜聽見情|夫倆字就別扭,背過身去不看他,睏意襲來,她打了個哈欠輕聲說,“我不會讓你死的,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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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之前,花從文讓人鎖了花臻的門。
“只要我活著,你就休想踏出這扇門,”花從文端坐在正位上,質問花臻,“膽肥了花至勤。剛升了官就迫不及待地要彈劾沈鶴亭。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太後、你、我的命都攥他手裡,你還敢惹他!”
穿著朝服的花臻跪在地上,腰桿挺得筆直,對花從文說的話不以為然:“他一個太監,如何拿得住太後的命!父親,今時不同往日,太後也不是曾經處處仰仗別人的太後!連您自己都說,太後輔政依賴不斷撥亂反正,除掉一種朝廷的蛀蟲,北疆平定韃剌也俯首稱臣,忠於太後的朝臣只會越來越多。曾經我們忍便忍了,如今有了太後,我們為何還要怕一個太監!”
“你忘了太後是誰推上去?”花從文覺得花臻太天真,“你當他有多糊塗,難道不知道太後是七姑娘嗎?當初他掀蓋頭,就是看咱家送的是鏡兒還是七姑娘!倘若真是鏡兒,如今的朝堂就沒有太後了!”
花臻才反應過來:“難道他早就知道是紜兒進宮?”
花從文深深嘆了口氣,道:“他豈止是知道,就等著為景熙娶妻的機會帶她離開花府。”
花臻百思不得其解:“他為何這麼做?他們之前都沒有見過,紜兒也不可能跟外邊遞信。何況她長居後院,從未見過府外的人,而那沈鶴亭一個太監,怎麼會想起來救首輔家的庶女?這說不通啊父親!”
花從文緊蹙眉頭,道:“至勤,你難道看不出自太後輔政的以來,沈鶴亭一直放權而非控制?他難道不知道挾天子以令天下才算真的大權在握?你想想弘治、景熙年間他的所作所為,樁樁件件哪個不是為了鞏固他們宦黨的權力而做?為何到了太後這,他反而做回了伺候人的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