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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真相

“嘩啦——”

姚鐸端一盆冷水澆下去,冷跟疼就像一根根針似的刺進重燁的骨頭,逼他趕緊醒來。重燁伸手觸碰地面,結果摸到了一片粘膩,很像即將凝固的血液,湊近一聞,果然有一股鐵鏽味,重燁疑惑地蹙起眉頭。

他支起耳朵,仔細聽著周身錯雜的呼吸,慢慢地聳起肩膀。之後,他又聽見隱隱約約的流水聲,除去血味,空氣裡還有一股清冽的松林味。他感覺自己應該被抓進了山裡,而眼前的黑暗好像一片永遠逃離不了的混沌,讓他看不見站在自己身邊的人是誰,他便更加緊張,不由得蜷成一團,抱住自己。

“別裝了,你剛才不還囂張得不行麼?”

這聲音就跟一記鞭子似的將重燁抽清醒了:“蕭老四?是你?”

沈鶴亭不耐煩地翻了翻眼睛:“你瞎麼?不記得是我將你從人家小姑娘的劍下救過來的?哦,對,你確實是個瞎子。”

“你問什麼?”重燁梗著脖子,“呵,無論你問什麼我都不會告訴你的。”

“話別說這麼早,”沈鶴亭端起身邊的茶,輕輕撇去浮沫,輕抿一口潤潤喉,“你就不問問我手裡有什麼?關於你媳婦的,就不想聽聽?”

重燁的身子猛地一顫,訝異地抬起頭,忽然明白了些什麼,失望地低下頭:“不想,你手裡沒點有用的東西。”

沈鶴亭抓起一把瓜子,笑道:“好歹我的情報也是能賣出點錢的,誒,別有那麼大偏見。關於你媳婦的過去,還有她怎麼死的,你真不想了解了解?”

“海拉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韃剌女人,她小時候的事、家裡有什麼我早就如數家珍,用得著你告訴我?”重燁壓著火反問,“還有,她不是被你殺的嗎?頭砍下來,在我面前當球踢。少廢話,要殺要剮放馬過來,別編一大堆故事蒙我。”

沈鶴亭望著他空洞的眼眶,頗為憐憫地說:“我沒那麼混蛋,不可能無緣無故殺人。若非我手裡沒點關於她的訊息,怎會千裡迢迢去韃剌要一個女人的命?重燁,你該問一句為什麼的。”

重燁伸手把額前的碎發撩到腦後,露出眼角的疤,他的指尖拂過傷疤上凸出的皮肉,蕭旻帶給他的傷痛清晰可觸:“你用剜刀挖了我的眼珠,血濺得哪裡都是,我瞎了,恨死你了。蕭旻,你跟你爹一樣心狠手辣。無論我怎麼做,我對蕭家而言始終都是個外人。你殺海拉,需要理由嗎?就像蕭家拋棄我的時候,也不需要理由。”

沈鶴亭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我爹什麼時候拋棄過你?”

重燁雙手撐著地,堅持著不讓自己倒下,身上的刀傷太疼,血不停地往外流,他感覺自己沒多長時間活頭了,總得跟蕭家人把舊賬算清楚了。萬千憤恨與無奈憋在心裡,說出口,竟輕飄飄的:

“我從沒給鄞都報過信——我壓根就不知道你爹的靈機處在哪。靈機處那可是蕭元英揹著朝廷造火銃大炮的地方,怎麼會讓我一個養子知道位置?只有你們這些親生的才知道。要走漏訊息,也得是你們幾個說的。”

姚鐸原本只打算站一邊聽著,重燁扯到那封斷送蕭家人命的信,才開口道:“我記得你以前是火器營的校尉吧?新火器送進營來,可都得過過你的眼。是,雖然王爺從來沒告訴你靈機處在哪,但你天天跟靈機處送火銃子的打交道,想打聽點事可不難。

“再有,你忘了我姚遇棠是錦衣衛?送到陛下跟前的那封信我親眼瞧過,可是你的筆記沒錯。而且也沒明確說靈機處具體位置,只說在天鷺江之北、柏樹林深處,兩樁絞在一起的柏樹附近。這位置跟真的靈機處八九不離十,但告密者不知道進天鷺山也有講究,所以陛下派去找靈機處的人進山就再也沒出來過。知道靈機處大概位置,但不清楚如何進山,能達到這地步的沒幾個人——你重燁,還有你身邊那幾個,沒了。世子一開始不信你會當叛徒,把你身邊的人都處理了,卻保你一條命,還想給你個機會。重燁,都到了這地步,你就別嘴硬了。”

重燁緊緊攥著拳,想解釋些什麼又說不出口。

“信要不是你寫的,這麼些年,以你的脾氣,不還得跟我鬥到底?”沈鶴亭頗為唏噓,“結果一邊說不是你,一邊又做賊心虛,重燁,你讓人看不懂。”

重燁啐出一口淤血來,身上劍傷帶來的痛感越來越清晰,他攥起手,十指在地面上留下十道抓痕,再也湧不出淚水的眼眶竟往外滲出了兩行血:“夫人……你剛才說有關於我夫人的訊息,鶴亭,你別問了,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你就別問了。”

“這麼說還是信還是你寫的?”沈鶴亭把沒吃完的瓜子放回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