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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急

告急

“主子,主子!韃剌炸開了安定門,前面快守不住馬上就進城了,您醒醒!”

衛緘使勁敲沈鶴亭的房門,他們來靖州的第一個晚上,韃剌就發起了進攻。他家主子還沒來得及巡視四州守備,蠻人就迫不及待地來攻,當真棘手。

等了好半天都不開門,衛緘心想不對勁,沈鶴亭可是有一點動靜都能隨時拔刀三步取人性命的,現在火燒眉頭了居然起不來?

已經能從將軍府聽見前線的炮火聲了,宋衷嫌衛緘墨跡,直接推開他,撞破了沈鶴亭的房門。

迎面有一股淡淡的橙香,衛緘一時沒想起來他在哪聞過這味道。只見床頭紗簾淩亂栽下,一截蒼白色的手臂自然垂落,他快步走向沈鶴亭床邊撩開簾子:“主子——”

衛緘驚覺沈鶴亭臉色漲紅,呼吸急促神情痛苦,眼角還不斷有淚滲出來,呼吸間噴灑的都是熱氣,似是沉浸在熔岩火海中。

衛緘用手覆蓋沈鶴亭的額頭,主子燒得滾燙!他趕緊把沈鶴亭扶起來,指揮宋衷去斟熱水,逼著他飲了好幾杯。

喝得主子直嗆,沈鶴亭才昏昏沉沉地撩開眼皮。布滿血絲的鳳眼茫然不解地望著衛緘:“你緣何在此?”

衛緘道:“韃剌來犯,此刻正與靖州守備軍於城門開戰,梁將軍已經親自去戰場了,屬下想來請示主子,咱們……”

“隨我同去安定門,”沈鶴亭甩開衛緘赤腳踉蹌下地,高燒讓他頭腦昏沉腳底發空,沒走兩步就頭疼欲裂,站在原地扶額喘|息。

這幅模樣連平時不會說話的宋衷都心疼地說:“主子你燒成這樣就別去了!別回來韃子沒見著,自己先燒死了!”

衛緘給他使了個眼色要他別亂說話,給沈鶴亭穿上靴子,好言相勸:“屬下知道主子心中擔憂,但是戰場本就刀槍無眼,何況您現在還發高熱,不如讓屬下等替您去支援梁將軍,屬下真怕您有個三長兩短!”

沈鶴亭眼眶幹澀,燙得他自己都淚流不止,使勁眨了眨眼讓自己稍微清醒一點,他望向雕花木門,能聽見愈演愈烈的喊打喊殺聲。

病來如山倒,沈鶴亭渾身無力,心髒不知是因為高熱還是被炮火聲驚的,咚咚咚得他自己都能聽見心跳。

他懊惱,自己這廢物的身子,連陣風都吹不得。

衛緘所說確實當下最好的辦法。

一百紫甲衛於守備軍而言幾乎是九牛一毛,但個個都是沈鶴亭馴養鍛煉出來的好坯子,養他們千日只為今日此一時。衛緘自幼在蕭家軍中長大,熟讀兵書,十三四的時候大大小小地也打過不少仗,其實他比自己更適合上戰場。

但沈鶴亭就是放心不下,他覺得蕭旻必須得自己親眼見韃剌人,親手斬下害蕭家滅門的幫兇的頭顱,親自將他們趕出天鷺山奪回四州人的疆土。

沈鶴亭眸中的光原本都熄滅了,此刻又重新燃燒起來。他用手背抹去因高熱沁出的淚水,捏捏衛緘的肩膀,道:“我自己的恨,總得我自己來平。發熱而已,不妨事的。雨墨,召集紫甲衛與我同去支援梁將軍。”

安定門外,韃剌兵舉著圓木與登雲梯,螞蟻般密密麻麻地往前沖。

城門樓已經被炸毀,木質沸騰著硝煙,廢墟殘骸冒著大火墜落進城下撞門的韃剌兵頭上。黑壓壓的人滾動著暗紅的血,將哀鳴送往天鷺江。

沈鶴亭在城牆上見到了彎弓的梁青山。師父的頭盔已經不知掉去了哪裡,花白的頭發淩亂又沾滿灰塵。城門搖搖欲墜,已經能透過巨大門縫看到外面的韃剌兵。反觀守備軍的數量越來越少,而且鄞都的輜重沒送到,軍備馬上就要耗盡了。

梁青山就是預見會有彈盡糧絕的一天,故而早就與其餘三州的將軍商量將靖州百姓運出城,靖州空空,梁氏來做北疆最後一道防線。

安定門守不住,是遲早的事。

沈鶴亭握住刀柄,冷風吹得他暫時清醒:安定門面臨天鷺江,是靖州防衛最堅固的一道城門,韃剌為什麼選在這裡?此刻不過醜時初,不到一個時辰即將攻下城門,梁青山的兵大多都是蕭家軍舊部,不可能這麼快就撐不住。韃剌怎麼做到如此勢如破竹的?

莫非靖州城有內鬼?

沈鶴亭嗅覺極其敏銳,他斷定靖州守備軍內有鬼渾水摸魚,他擔憂地看向梁青山——倘若背後真有一柄隨時進攻的刺刀,靖州於胡哈拿而言幾乎唾手可得。

沈鶴亭道:“衛緘宋衷,你們各帶一路兵上城牆。”

“是!”

沈鶴亭獨自奔向梁青山,剎那額間散落的長發翩然而動,他下意識地抓住梁青山的胳膊,將他摁在城牆之下,千鈞一發之際一支箭擦過沈鶴亭發髻,斬落幾根頭發。

梁青山感激道:“多謝掌印!末將老眼昏花,看不清了!”

“將軍不必言謝,”沈鶴亭不知該如何面對師父的道謝,試圖轉移視線向城下望去,炮火聲將息,韃剌的火|藥不多,應該馬上就會停止火攻。不斷有潮汐一般的箭簇沖上來,一茬茬的兵倒下,守備軍已經到了窮途末路。

梁青山自然看得出來他們所處下風,眼睛空洞地注視著對面的屍體,道:“城下是韃子的精銳部隊,援兵遲遲未到,梁祇不知所蹤,城內的糧草與兵械都快用完了。掌印,靖州堅持不了多久了。”

沈鶴亭狠睨城下面目猙獰的韃剌兵,道:“撤退。”

梁青山搖搖頭:“竺州與端州將軍緊鎖城門,瑞州在此二州之南,我們能撤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