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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

憤怒

李懷璟像個落水狗一樣,濕頭發披散在肩膀上。額前落下幾縷黏在臉上,樣子委屈巴巴的。

“早知道出來帶把傘了,”李懷璟抬手把額前的頭發撩後邊去,摘了簪子把頭發隨意捲成一團,“娘娘,您這樣躺在地上,涼不涼?”

花紜拍了拍身邊的空地:“你也躺。”

“哦,”李懷璟倒頭就躺,跟她一樣張開四肢,疲憊感霎時襲來。

“我每天都很累,睜開眼就要做很多事,晚上躺在床上,也還是睡不著。”花紜自言自語,“只有上朝的時候最困,也不能倒地就睡……很煩。像一具屍體躺在這,倒輕鬆了不少。

“我犯過一個永遠無法被寬恕的錯誤,我把它忘了,之後一直假裝自己是個清白的人,奢望著幸福、快樂。現在我又想起了我犯過的罪,我虧欠了太多人,我沒法寬恕我自己,我好後悔……”

李懷璟問她:“犯‘錯’的時候,娘娘想過後果嗎?”

花紜說:“想過,我明知我會後悔,但還是做了。”

“那證明娘娘本心覺得自己沒錯,”李懷璟認真地說,“只要為了活著,怎麼做都是對的。”

李懷璟的話直接把花紜從自我消耗的漩渦中拉了出來。

梁祉喪失了理智、變成了一隻野獸。如果自己不動手,那梁祉一定會殺了自己。花紜這麼做是為自保,而不是洩憤。

何錯之有呢?

李懷璟繼續道:“臣不知娘娘犯的什麼錯,但臣想說,這世上誰不犯錯?身在皇室,誰沒對不起過人?太宗皇帝殺盡兄弟才登得帝位,照樣開創盛世、受萬人敬仰。臣父皇沒殺過一個手足兄弟,但他做過的事足夠遺臭萬年。娘娘,手上沾血不代表其罪難恕,手上沒血不代表一生清白。”

花紜若有所思。李懷璟的話她聽進去了,但她依然覺得自己犯了錯,只是不像之前那樣糾結了。

她找到了一個藉口放過自己——足夠了。

“臣說話您有沒有聽進去?”等不到回應,李懷璟直接開口問,“說句話啊……”

花紜不理他,逼得李懷璟推搡湊近了一直“啊?啊?”地問,弄得花紜失笑,張開手掌蓋住李懷璟的五官,把他推了回去。

“你知道李懷玉為何要燒了交承所嗎?”花紜望著李懷璟的杏眼,猜測他身上有多少弘治帝的影子。

李懷璟不悅道:“臣說話到底有沒有在聽!”

花紜抬高了聲調:“聽到了!”

李懷璟才不信呢:“那為什麼沒有反應?”

“要我怎樣?站起來給你鼓掌,誇‘聖賢之言’吶!”花紜笑道,“沒必要,你的話我聽進心了,我也決心放過自己了。”

李懷璟將信將疑:“果真?”

“真,”花紜伸出三根手指,“我發誓。”

李懷璟皺皺鼻子:“……不知道。”

“不知道?”一打岔花紜都忘了她剛才問的什麼,反應好一會,“哦——明白了。紫英。”

“娘娘怎知李懷玉是為了紫英?”李懷璟心說自己也沒落下什麼,如何就想不到這上呢。

“那東西用多了,就吃人。”花紜眼中的光暗淡了三分,“權勝濟說的地城,恐怕就是李懷玉賣貨的地方。他賣紫英,也賣人,一旦沾上那東西,這人從生到死都成了他賺錢的工具。”

李懷璟騰地一下坐起來:“臣這就讓錦衣衛來……或許還能找到兩箱貨。”

“別白費力氣,”現在輪到花紜說這話,“他早就把貨都弄走了,否則不會暴露喬盛。”

李懷璟不甘心地問:“這局就認栽了?”

“輸一局……不要緊,”花紜寬慰他,“沈鶴亭還沒死,說明李懷玉還要玩下一局。”

李懷璟詫異地搖頭:“臣聽不明白。”

“李懷玉要你我一敗塗地,這樣才能證明給鶴亭看,他選的人有多麼地不爭氣,好讓鶴亭跟他低頭。”花紜抬起手,雨珠順著指縫滑進沉甸甸的衣服裡,快把她的心涼透了,“他會把城西的髒水潑我身上,屆時群臣攻訐……有我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