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凝望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望著你

白夜突然就想起來了尼采的這句話，他原本是從來不愛看哲學的，但因為有段時間過於無聊，他讀了兩三本哲學著作，其中就有這句話。

他原以為自己的吞靈系統是唯一吸取旁人元靈的方法，沒想還有更加殘暴、更加直接的方法，當你吞噬他人的時候，有更加強大的“捕食者”在注視著你，這使白夜毛骨悚然。

他甚至想超脫出自己目前所處的地球，去看看地球外面到底是些什麼，在所有“殼”的外面，是不是有更強的觀測者，他想做什麼？他創造這個世界的目的是什麼？

冷汗順著他的脊背流了下來，原本紅潤的面色變得蒼白起來，而那石破天以為白夜是被自己嚇到了，哧一聲超凡境不過如此。

石破天是先行者的第一批徒孫，他的師父是石家前任當家的——當然，師父的死和石破天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當他初達感元境時，師父遭歹人襲擊，他還記得那個下雨的夜晚，師父一身血自密道爬回。

————彼時石破天的好友林朝鋒被林家大當家的殺死，吞食了他的元靈，石破天悲痛不已，他在一次偶爾的機會中，才得知大多世家都會養三四個感元界的修士，用以在當家的修行遇到瓶頸、身體受到重創的時候食用元靈。

“只不過是打著菜人旗號的徒弟罷了”他親耳聽到敬愛的師父這麼說道。

菜人——是在梁朝饑荒的時候特有的情況，彼時餓殍遍野，人為生存，要麼變賣兒女，要麼變賣老父老母，他們易子而食。那些用於食用的人就叫做“菜人”。

石破天靠在牆上，眼淚從他眼眶中不斷地流出，他捂住自己的嘴，不讓哽咽聲流出。他是當家過繼來的遠房侄子，當家的還有一個親生兒子，那兒子是個二世祖，一點兒也不爭氣，也沒有石破天用功，老當家的也沒有想過要教那個兒子修仙。

石破天原以為是師父器重他，原以為！但養他的目的卻是為了提升功力之用——只不過是踏板罷了。

當老當家的從地道爬出的時候，石破天驚了，那老者雙腿被人打折，滿身的鮮血、腥臭味撲鼻，老當家的見石破天在那，露出他從未見過的笑容，讓石破天將他扶上床，乘石破天不注意，持小刀便往他腹部捅去。

石破天早知有這一天，但沒想到會這麼快，而準備是他早就準備好了的，一件金絲的護甲藏在外套下，他見師父那小刀抵在自己小腹上，心神俱裂，含淚道“師父，您養我，就是為了今兒嗎？”

老當家的沒想到有這一出，啞然，全然不曉得該怎麼回答。石破天乘機奪了這個人的刀子，架在老當家的脖頸上，道“師父，我再問一遍，是這樣嗎？是要像林先生殺了林朝鋒一樣，把我殺了嗎？——”

老當家的見木已成舟，也無可挽回的意義，道“我只求，你放我兒一條生路，我對不起你，但我不後悔，養你來確實是為著能讓我突破超凡境。”

————石破天有意識的時候，發現老當家的已經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了，木質地板被血液沁透、而他的小腹處早已血肉模糊。

他有了極樂般的感覺，渾身筋脈被那股不屬於自己的真氣衝撞著、所有往昔未開啟的結節都被衝開，石破天一口汙血噴出，為了平息，他盤坐運氣。

待氣平下時，他抬手，聚氣，四周物體紛紛向他湧來，一聲巨響後，地面顫動、牆面破碎、將他和自己師父迅速埋在地下，而後他抬臂破開自己身上所有障礙，飛出廢墟。

石破天理所當然地成為了石家的新任家主，雖有人謠傳老家主死於非命，但大多人都認為老家主是病死的，不然追悼會的時候，他的面容怎麼那麼安詳。

他達到了天元境，但無論他如何修行，都到達不了超凡境，而也因著老家主那股“真氣”，他的嗅覺增強了好多，他可以聞出何人是修士，何人不是。

但是更高境界的，他們會隱息。而那吞噬旁人真氣的舒爽感讓他懷念，他渴望著、期待著能夠吞噬靈力。他等待了三十五年。

在他去參加女兒的家長會時，他碰到了那小子，那小子雖說到達了地元境，但身上的味道和那些修士完全不同，是一種來自另一個地兒的清香。自此石破天成為了跟蹤狂，他跟蹤著那個年輕小子，記錄下他行進路線。

終於——石破天忍不住自己筋脈叫囂的飢餓感，在一個炎熱的下午他對葉開下手了，葉開以為是無意而為，他從沒想到，這是預謀已久的暗殺。

葉開身上散發著洗衣粉的清香和另一種完全沒聞過的味道，石破天吞了吞口水，期待著那味道。

沒想半路殺出來個毫無氣息的修士，但是他出手功力極強，石破天揣測，這人應該就是超凡境了。

“果真是我看中的食物，就是不一樣！”進食的本能已經超越“人性”了，他已經忘記了自己也是個修士。

沒想那超凡境打破了他的所有構想，拉著食物跑了，而接下來的十天，他尋覓不到那股味兒，在城內無目的地遊蕩，食用了一切他所無意見到的修士的元靈。

不夠！還不夠！石破天的內心叫囂著。我要他！！

在對決這一天，他終於見到了那個超凡境，此時那個超凡境沒有收起自己的靈識，散發出一股比那小子更加誘人的味道，石破天青筋暴起，渴望著能夠立刻食用到那最美妙的元靈。但是他面上卻保持著冷靜，他冷然看向白夜，道“原來是你。“

白夜不慌不忙“是我。”轉而他又道“那三十幾個人，是你殺的吧。”

石破天哈哈大笑，答曰“是。”從懷中取出一份生死狀“我原本想著，若是修士家族，就籤這個，但是是林家，我原本不願讓用的，但是對手是你，我們可就得簽訂了。”

“此局為生死局，若一人死了，另一個人就可以無條件食用對方的靈力，你可答應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