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公子不必害羞。”
“害羞……我有什麼好害羞的。”
說是這麼說,整張俊朗的臉上卻分明寫著惱羞成怒。
懶得與他犟氣,花月徑直拉過他的手,替他將袖口一點點捲上去,一邊沾藥一邊溫聲道:“伺候公子是奴婢當做之事,公子不必介懷。男兒在外闖蕩受傷也是常事,沒什麼好遮掩的。”
話剛落音,花月就看見了他手臂上的傷口,刀傷,割了好深一道,皮肉都翻卷了。
心裡微微一跳,她看了他一眼。
富貴人家的公子,身上哪會有這種傷,而面前這位似乎習以為常,一點也不驚訝,只瞪著她,像只受傷的猛獸,磨著牙考慮吃了她補補身子。
不動聲色地卷好衣袖,花月拿了藥來給他塗在傷口周圍。
李景允不耐煩地道:“塗藥就塗藥,你吹什麼氣,爺又不是怕疼的三歲小孩兒。”
話是這麼說,但渾身炸起的毛終歸是一點點順了下去,他沒好氣地靠在軟枕上,眼角餘光一瞥,就看見殷花月那因為低著頭而露出來的後頸。
這人生得白,哪怕燭光給她照成淺橙色,瞧著也覺得沒什麼暖意。
就著沒受傷的手碰了碰睡帳勾上的玉墜,白玉觸手冰涼,李景允側眼,鬼使神差地朝她後頸伸了手去。
竟然是熱的?
溫熱的觸感從他指腹間傳至心口,李景允一頓,像是沒反應過來似的,墨色的瞳子裡染上一層薄霧,眼睫也微微一顫。
這感覺太奇怪了,他甚至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就看見殷花月的臉近在咫尺。
花月捏著藥瓶,眼神冷冽地看著他。
李景允覺得背脊莫名一涼。
他不著痕跡地鬆開手,將頭別去一側,頓了頓,微惱地催:“還沒包紮好?”
“這傷是箭頭割的,裡頭雖沒什麼殘物,但是皮翻得厲害,隨意包上定不能行,明日準要起高熱。”花月拿了針來在燭火上燒紅,“公子還得忍一忍。”
李景允瞪大了眼:“你想幹什麼?”
“縫上兩針便好。”花月熟練地穿了線,“公子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刀劍都受得,還能怕這點小東西?”
“爺怕的不是針,是你。”他皺眉,“你又不是大夫,妄自動手,萬一行錯,爺還得把命給你搭上?”
花月搖頭:“奴婢熟諳此道,請公子放心。”
話落音,也不等他繼續掙扎,轉過身就用手臂夾住他半隻胳膊,將傷口露在燭光下,麻利地落了針。
李景允倒吸一口涼氣,又氣又痛,想喊叫吧,男子漢大丈夫,怪丟人的。可要忍吧,又實在是痛得厲害。
殷花月背對著著他,是打定主意不會理睬他的掙扎了。李景允悶哼一聲,張口露出獠牙,狠狠地咬在了她的肩膀上。
花月身子一僵,無聲地罵了兩句,可只一瞬,她就恢復了動作,繼續縫合。
鼻息間充盈著這人身上的香氣,李景允咬著咬著就鬆了力道,不自在地抬頭看看,身前這人正專心致志地盯著他的傷口,眉心微皺,眼瞳縮緊。
這人的瞳仁竟然是淺褐色的,映著燈光看著,像極了一塊琥珀。
伸手又想去碰,李景允這次及時回神了,瞪了自己的手一眼,心想這什麼毛病,怎麼老想去碰人家。
要是碰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也就罷了,可身前這個分明是隻牙尖嘴利的狗。
“公子今晚去了何處?”狗開口說了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