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一歸心似箭,她先到丐幫總舵尋洪七公,洪七公果然在那裡,王道一把郭破虜交給他,又拿出郭靖遺信,並將今日之事以及郭靖穆念慈夫婦各自自戕的事情向洪七公述說。
洪七公聽後,良久才說道:“老叫化的好徒兒,果然夠血性!”
王道一道:“七公,郭少俠信中請求您照料破虜,而且還要給他改個名姓。”
破虜現下已經睡醒了,見著洪七公,也不怕生,伸手便去拽他的鬍子,那虎頭虎腦的模樣,還真是像極了郭靖。
前人已逝,唯有年幼茁壯的生命給人以新的希望。
洪七公看著那孩子,說道:“嗯,天下馬上就要歸蒙古人管了,這孩子再掛著個‘破虜’的名字確實不大中聽。這樣吧,老叫化徒兒的兒子,那也是老叫化的小徒兒,跟老叫化姓最合適,老叫化便給娃娃起個新名兒。”
王道一也覺這樣合適,便道:“還請七公賜名吧,這孩子也是可憐。”
洪七公想了想,沉吟道:“他爹孃命薄,老叫化只盼老天能厚待保佑這孩子好好長大,嗯,對,不如就叫‘洪天保’!”
王道一愕然一愣,七公起名……還真是……隨性的緊。
洪七公對自己起的這個名還頗為滿意,看著這孩子越看越喜歡,忽而又皺眉道:“這孩子生的跟他那爹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腦筋怕是也不怎麼靈光,哎,這可難教!”
王道一見郭靖託付已了,便要回家,她向洪七公告別,再次快馬加鞭而去。
待她回到桃源時,已是入夜時分,她按捺住心頭的緊張和激動,直接沖進了院子。
光線細微中,依稀可見院中一片狼藉的景象,柵欄被全數踏碎,不遠處的茶樹園也被馬蹄踩的不成樣子,雪地上全是淩亂又粗暴的腳印。
王道一心中的擔憂越來越濃。
她一步並作兩步,拾級而上,“嘩啦”一下掀開簾子,邁了進去。
屋裡爐火燒的很旺,非常溫暖。
昏黃而朦朧的燈光下,待她看清了床上躺著的那個人時,霎時間屛住了呼吸。
屋裡還有很多人,可她全都看不見,現在除了黃蓉以外,她誰都看不見。
黃蓉平躺在床上,面色白如金紙,烏黑的長發,雲水般鋪灑在枕上,厚厚的棉被下,她的身子顯得薄如蟬翼,彷彿一碰就會碎。
這樣脆弱的黃蓉是王道一從未見過的。
屋內人聽到動靜,紛紛朝門口看過來,床上的人也微微睜開眼睛。
她們的目光在空中相交的那一刻,王道一連心跳都已幾乎停止。
黃蓉的眼睛一下亮了,她的嘴唇微微動了動,虛弱使她發不出聲音來,但王道一聽懂了,她是在喚她過去。
王道一在門邊又站了片刻,等身上的寒氣全部散盡,才一步一步向床邊走去。
她到床邊,彎下腰,待仔細看清了黃蓉的面龐時,她差點忍不住流下淚來。
但她又把眼淚憋了回去,她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看。
黃蓉的眼中也已珠淚滿盈。
她們的臉隔著很近的距離,王道一一直看著她。
此時黃蓉的面色蒼白又憔悴,美的令人心碎。
唯一仍舊煥發光彩的,是她那一雙眼睛。
黃蓉的眼睛還是那麼靈動,那麼明亮。
王道一俯身輕輕抱住了她,她依然看著她,她道:“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
黃蓉的眼角淌下晶瑩的淚滴。
她的眼中閃著光,那是喜悅的光嗎?
看著她眼裡的光,王道一溫柔的笑了,她把她眼角的淚水擦幹,低頭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又道:“我看了你的信,名字取的很好聽。”
黃蓉也笑了,她的笑容很虛弱,卻依舊美的驚心動魄。
王道一見到她這樣的笑容,只覺萬分心酸,她再凝視她片刻,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終於在她耳邊一字一字道:
“蓉兒,從今往後,咱們一家,只有死別,再無生離。”
事到如今,她終於有能力、有把握向心愛的人給出這句承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