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長久劍上寒芒掠地,照得遍室生光,他素衣的身影立在層層遮掩的光裡,宛若置身冰雪洞窟之中,其間光芒反覆折射,落上白衣,於偏深色的堂中裡立著,如夢似幻。
他的足邊,於紫庭境而言堅不可摧的地磚上,泛起了幾道細細的,泛白的劍痕。
柳希婉看著他,神色複雜。
她視線向下,看著地上的披風,又看了看自己起伏的身體曲線,她這身緊緻的衣裳雖便於戰鬥,但卻是師姐逼著她穿的,似乎是要她認清楚自己的性別,所以柳希婉平日裡也用披風遮裹著身軀,包得嚴嚴實實,尤其是看到寧長久之後,更覺得自己此舉明智。
不曾想第一次對招後,她的披風便被挑落在地了。
正如寧長久所言,勝負未分。她不過是小輸了半招,還有很多技藝劍術未曾施展。
只是失了披風,就好像被剝了衣裳似的。哪怕對方沒有看向自己,她雪白的臉頰上亦泛上了淡淡的胭脂色。
“我這是男扮女裝!”柳希婉強詞奪理地解釋道。
寧長久無奈道:“知道了,西天公子。”
柳希婉深吸了口氣,道:“你的劍術進步確實很大,超乎了我原本的預料,很好。”
寧長久終於轉過了頭,目光緩緩地落在她的臉上,然後輕描淡寫地掠過了她的身軀。
少女本就以富有神性的白銀之間為本,身軀自也帶著巧奪天工之美,纖腫相宜之間,少女緊衣下的細腰尤為矚目,僅是目光落上,那蜿蜒的曲線便似蘊含的彈力驚人之美。
寧長久平靜道:“你也超乎了我的預料。”
柳希婉總覺得他另有所指,她站直了身子,握劍玉立,短髮在劍風中凌亂飛舞,劍刃輕輕的振動裡,已有雪白的氣流捲起了螺旋形的煙跡。
“你少在我面前裝冷靜,惺惺作態的,你心理活動多豐富,我可比任何人都清楚。”柳希婉看著他平靜的臉,想用指甲給他掐爛。
寧長久笑了笑,道:“既然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那想來柳公子是信心十足的了。”
柳希婉閉著眼沉思片刻,腦海中回憶著寧長久方才的一劍,她睜開眼,眼眸更徹亮了幾分,道:“全力出手吧,可別讓我失望。”
寧長久緩緩舉劍,劍尖遙指柳希婉。他嘆息道:“你還沒明白麼,此時此刻,不是你來探我虛實,而是我在試你深淺。”
話語間,寧長久劍鋒一轉。浩浩長風自衣帶與衣袂間飄出,凝為白鱗蛟龍,繞著他周身旋轉。劍鳴聲亦如一道道古奧龍吟。
柳希婉的上空,霎時虛空開裂,降下蒼雷。
少女抬眸望去,瞳孔微縮
……
……
古靈宗外,今日來客不絕。這些人皆來自距離古靈宗較近的附屬宗門,他們來獻上各自宗門所持的權柄。
原本自古靈宗遭逢大難之後,其餘許多不小的附屬門派已生出異心,古靈宗要收回權柄的令雖下達,卻沒有什麼反響,大部分人還是選擇了觀望。
直到司命施展雷霆手段,將其間一個想要自己聚起勢力與古靈宗奪權的宗主釘死於雷崖,又將那一宗的宗主大殿信手而毀,殺雞儆猴之下,眾人才對這位新宗主的狠辣後知後覺,一個個噤若寒蟬,再不敢造次。
九幽殿中垂著一塊白紗大幕。
大幕阻隔在奉獻權柄者與寧小齡的中間。
那些前來交回權柄之人,心驚膽戰地來到殿中,與白紗大幕上看見了傳說中信任冥君的身影——那是一個大得幾乎充斥了整個殿堂的狐影。
狐影九尾飄蕩,如搖曳的幽冥獄火,哪怕隔著一塊帷幕,依舊懾人魂魄,不敢再多看一眼。
原來這就是信任的冥君大人麼……
只是傳說冥君大人是羽蛇啊,這……怎麼會是一隻九尾天狐呢。
不過這隻九尾天狐如此巨大,不知修道多少載,若它能再續冥國斷絕千年的香火,或許也是他們得以雞犬升天的機會。
各大宗門的代表之人一一交付了權柄。
司命立在帷幕之前,她披著神袍,帶著妖狐面具,面具下露出的瞳孔猶若寒冰。
此刻,這位黑袍女子在他們的心中已宛若殺神,妖狐之下的臉,不知該是何等的猙獰恐怖。
眾人交過了權柄後,立成了一排,他們低著頭,私下裡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