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六月的天像孩兒的臉,說變就變,這話可一點兒也不假。剛剛還天蒼蒼野茫茫呢,張夢瑤上趕著外出莫負好時光的,可轉眼功夫,便換了一副場景,改整個黑雲壓城城欲摧了。
張夢瑤尋思著自個兒可是沒帶雨具也沒坐車出門啊,一會兒還不得淋個落湯雞啊?
看著頭頂的天空濃墨一片,越發的渾濁難辨,遠山輪廓起伏,如同黑獸奔跑在地平線,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不能坐下去了,麻溜回家去吧,這雨要真下,可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停下來的,萬一下個沒停,她真就擱外頭傻等著啊,回去看她娘不罵死她?
“蕭姐姐,衣裳料子我還是改天再過來挑好了,眼瞅著要下雨了,我得先趕家去。”張夢瑤站起來,笑著對對面坐著的女子道。
女子巴掌大的小臉,妝容很精緻,紅豔豔的櫻唇勾起一絲甜笑,開口嗓音卻是與她外表不大相符的沙啞,“我去給妹妹僱輛車吧,你著急回去,姐姐不留你,可你腿著走,怕在路上就得碰到雨,雖說現在天氣熱了起來,可淋了雨傷身子,咱是女人,更得仔細些。”
張夢瑤心裡感激蕭姐姐關心,但她知道這個時辰不好僱車,她出來好幾次了,知道平素時候當午的時辰日光毒辣,車夫雖然靠拉活賺點銀錢,可也都顧著身子呢,大中午也很少有出門的,都擱家裡貓著躲午呢,車不好僱。
“不的了蕭姐姐,我知道近道,不會遇著雨的,可再耽誤著,就難說了。”張夢瑤吐了吐舌頭,將手裡的畫板子放下,微笑著說:“我找個時間再過來,蕭姐姐畫的這衣裳,我喜歡,能自己挑料子親手參與製作,這特別有意義,我會回來完成的。”
“瞧你說的,咱能認識就是個緣分!也虧得你不嫌棄我的身份,我......”蕭氏女子一幅知心姐姐的體貼模樣,幫著張夢瑤理了理鬢邊的碎發,“我也不多說些有的沒的,來了咱姐妹再嘮。”
“嗯,蕭姐姐你別送了,我先回了,讓豌豆給我卡著角門呢,別擔心!”張夢瑤說完,徑直戴上了羃籬,循著月光閣的樓道口往下走,摸出角門的巷子後,便提著勁兒小跑了起來。
範霖從巷子裡拐出來,一路跟著張夢瑤,嘴裡暗罵這丫頭性子太野,沒見過哪個姑娘家家的成日裡不著家往外跑的,都成人目標被盯上了還不自知,傻樂呵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銀子呢.....
前面跑著的張夢瑤覺著頭頂那羃籬礙事,原本戴著這玩意兒看東西就影影綽綽的,這會兒天色乍然暗了這麼多,更是看啥都不清晰,前一腳差點兒給自己踩禿嚕了,一手拽掉了頭上的羃籬,也不是故意要往後面拋,就是手一鬆一時沒抓緊,那羃籬因著慣性便往身後甩了過去。
範霖哪知道張夢瑤忽然對他放暗器啊?猝不及防的,面門被擊中,痛得他嗷的喊出了聲。
“誰......”張夢瑤被那瘮人的叫聲嚇一跳,差點兒沒自個兒左腳踩中了右腳摔個狗啃泥,好在她還算靈活,穩住後往後一看,見自己闖了禍,唬了一跳,捂著小嘴兒上前詢問捂臉墩地的男人,顫顫問道:“對......對不住啊,小女剛不是故意的,你,你有沒有事啊?”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範霖被擊中鼻子啊,此時抬起頭來的當口,那鮮紅的鼻血呼嚕呼嚕就朝倆鼻孔往外淌,看著怪嚇人的。
張夢瑤沒曾想居然打中的人是範霖,她那顆心一時間又是高興又是興奮的,總而言之,複雜得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反正看範霖癟泡,她挺得意的,覺得總算給自己報仇了。
“......咱這就算扯平了唄,你上回撞的我,我這次剛好找補回來!”
這什麼歪理?這女人腦子沒病吧?
範霖捂著流血的鼻子,要不是記著阿玖對他的囑咐,他真想甩袖子就這麼走人得了。
“你咋還流血呢?”張夢瑤看範霖還在往外淌鼻血,心疼了,從袖袋裡拽出一條幹淨的帕子,湊上前捂住他的臉,檀口在他耳邊呵氣如蘭,“你快捂著,哎呦,我真不是故意的,快別流了啊.....”
你道我想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