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皇家聯姻,延續隴西李的傳統,亦是靠上最大的樹,在大變中站穩自己的腳跟。
至於那帝家公主,那之子于歸,都不過是欲蓋彌彰,棋局之中,唯有利益,算來算去,都算不出半分情義。
“公子賢明!”小廝聽不大懂,卻還是諂媚地笑開了花。
李知燁得意地一翹唇角,若有所思:“方才那小白臉稱,自己是辛夷的表哥?”
“不錯。”小廝應道,“辛姑娘可是御口聖讚的人物,怎麼會有這般紈絝的表親?怕是那小白臉為了玩姑娘,大言不慚蹭親戚的罷。”
李知燁點點頭,又搖搖頭:“可本公子確實記得辛府收留了個表公子。沒有做官,也沒有做工,整日遊手好閒,靠辛府供著。和這小白臉,倒有幾分相似。”
小廝撓撓頭:“這個,小的就不清楚了。小的為公子打聽下?”
李知燁眸色一閃,眉間一劃而過的寒氣:“匹夫無罪,懷璧有罪。這小白臉無官無財,無牽無掛,坑他也沒地坑。倒是辛夷不管好自家的‘食客’,錯到底要算到她頭上。”
“……公子的意思是……辛夷……”小廝壓低了語調。
“本公子不喜刀劍,但劍鞘還是得露的。”李知燁盯著靜嫻轎子的背影,眸子發出幽幽的綠光。
如暗藏利齒的虎狼,在夜色中潛伏,只待獵物靠近,瞬時便可撕裂咽喉。
天和十二年的夏。日光流金,暑氣升騰,長安城的青石板路被烤得滾燙。
華清宮宮宴的風頭還未冷卻,大明宮風雲再起。
七月初。隴西李氏為嫡公子李知燁,向皇家提親,求取靜嫻公主。
隴西李氏和皇家有百年姻親,加上五姓七望門當戶對,這樁姻緣幾乎是天作之合,皇帝李赫當場就準了。
公主下嫁。日子定在來年春。春暖花開之際,帝姬十里紅妝。
然而,隴西李的聘禮連同賜婚聖旨才到公主府,靜嫻公主就病倒了。
這一病還不輕。靜嫻公主整日纏綿病榻,御醫去了一撥又一撥,卻只道“此乃心病”,開了些養氣寧神的藥,也就不了了之。
李知燁前時還去看望下,後來也就不見人影。連同那些探望的權貴女眷,抹幾滴眼淚後,轉身就去打牙牌,樣子也懶得做了。
反正公主下嫁在來年,有得時間醫,或者說只要彼時新娘還活著,這樁姻緣就逃不了。
於是,當晉王李景霆看著門庭冷落的公主府,眉頭都蹙成了倒八字:“前陣子探望的人把門檻都快踏破了,如今卻連個鬼影都沒。果然長安城的風,轉向兒都是分分鐘的。”
聶軻嘆了口氣:“李家圖的是‘公主’兩字,皇上謀的是‘聯姻’一利,各取所需,正主兒的公主如何,只要還活著,缺胳膊少腿都無所謂罷。”
“只要還活著……”李景霆呢喃幾番,眸底氳開抹涼薄,他搖搖頭,邁步跨進了公主府。
穿過庭院,行過遊廊,通報的聲音一路響起,眼力勁兒快的丫鬟打起簾子,將李景霆迎入房中。
靜嫻公主掙扎著從榻上坐起半個身子,作勢行禮:“……皇兄……”
才叫出兩個字,淚花就在女子眼眶裡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