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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玉蕤

李景霄沒有立馬回話。他身為堂堂大魏皇子,沒有帶僕從也沒有乘轎,就一個人清清簡簡的站在那裡,讓人摸不清他的意圖。

“宴已散,夜已深,不知殿下有何貴幹?”辛夷也保持著行禮的姿勢,不鹹不淡的問道。

忽的,李景霄向辛夷走了過來。他剛想說些什麼,餘光卻見女子穿的是半舊的雀金裘,愈大的飛雪在上面積了一層。

“過來。”李景霄沉聲吐出兩個字,轉身便向宮牆簷下走去,辛夷沒有法子,猜到他是顧忌雪大,也只得跟了上去。

宮牆簷寬三尺,琉璃飛頂,簷下掛了一溜的冰柱子。飛雪飄不過來,簷下的磚地也乾燥些。

李景霄駐了足,他負手而立,瞥了眼辛夷的手:“傷。”

惜字如金的一個字。似乎天塌下來也不願再多說半個。處處透著股皇子天生的高貴和傲然,這讓辛夷不舒服的蹙了蹙眉。

但她並沒有多說什麼,乖乖的伸出了右手。好歹李景霄對她也有救命之恩,她沒必要對他評頭論足。

“殿下怎知,民女右手傷了?”辛夷似笑非笑的抬眸,眼前的這位皇子實在是有些古怪。某些方面像李景霆,卻又比他更神秘,有時又像李景霈,卻又比他更深沉。

一個摸不清底細的人近在咫尺,還頂了個皇子的頭銜,還要看自己的傷,辛夷無論如何都不敢不戒備重重。

李景霄沒理辛夷,似乎根本沒在聽她說什麼。他只顧靜靜瞧著她手上的傷,瞧得仔細又沉鬱,眼眸裡的夜色些些起了波瀾。

辛夷眉間蹭地躥起股冷意,說話也帶了刺兒:“殿下九鼎貴胄,不去皇上的家宴,卻截了民女的馬車,堪堪來瞧民女的傷。若說只和殿下救民女般,是順手一閒趣,那殿下這‘趣味’,可真夠非凡人也。”

“閉嘴。”李景霄忽的幽幽吐出兩個字。他的語調很輕慢,所以並不覺得膈應,反倒有股莫名的溫柔,還是股很霸道的溫柔。

辛夷像中了魔怔般,不滿的鼓了鼓腮幫子,卻也不再說什麼。乾脆就瞪著大眼,瞧這個四皇子要做什麼。

李景霄靜靜的瞧了辛夷手上的傷半晌,似乎判斷好了什麼。他從懷裡掏出一袋子瓶瓶罐罐,竟然是各式傷藥,似乎為了辛夷這傷,他拿不準之前能帶的膏藥全帶上了。

男子從小瓶子中利落的挑中了個,親自揭開瓶蓋,瑩指指尖沾了點,便要來拉辛夷的手。

辛夷嚇得手如烏龜般,瞬間縮到了背後:“殿下這是做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何況民女與殿下尊卑有別……”

辛夷大義凜然的話還沒說完,李景霄就驀地伸出手,直接把女子的烏龜手拽了出來,還有意避開傷口,將它錮得緊緊的,任辛夷怎麼一驚一乍的掙脫也逃不得。

“殿下若是再失禮,民女可要叫金吾衛了。”辛夷眉眼微涼。

李景霄卻像沒聽到般。拉著辛夷的手,瑩指沾著藥膏,仔細地塗在上面。

“民女趕車的小廝就要回來了。彼時讓人瞧見,閒言碎語可就鬧大了。”辛夷眉眼愈涼。

李景霄依然頭都沒抬。他沉默著為辛夷抹藥膏,涼薄的指尖很輕柔,抹得辛夷肌膚窣窣發癢。

“殿下先是救民女一命,如今又有贈藥之恩。民女自問與殿下無甚交情……殿下!”辛夷話頭又被截斷,唬得驚呼一聲。

李景霄看都沒看辛夷半眼。他自顧為女子上好藥,又嘶拉聲扯下自己一方袍腳,為女子傷口包紮。

進貢料子的絳紗袍角緋紅一痕,襯著夜空飛雪,襯著女子凝脂皓腕,無比嬌俏好看。

辛夷不知怎地,臉有些發燙。傷口已不再流血,袍角都被折成了朵花,難以想象,養尊處優的皇子會這招好手藝。

“殿下亦通歧黃?”辛夷下意識輕道。

“略有涉獵。”李景霄淡淡的吐出四個字,他打量著傷口的包紮,看哪裡還不妥,仔細專注的樣子像極了個民間普通的郎中。

辛夷深吸一口氣,腕上袍角的香氣直往她鼻尖竄:“好香。沉香?”

李景霄微怔。旋即瞥了眼袍角,意識到辛夷在問自己衣衫的薰香,卻依然頭也沒抬:“否。玉蕤。”注1)

“玉蕤香?原來是進貢的稀奇貨。到底和其他皇子貴人用的甘松香、龍腦香、膽唐香、安息香等一般,都是富貴之香。”辛夷眉梢一挑,“還不如沉香。清雅溫樸,謂之君子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