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可不一定指皇位。
“那指什麼?”鍾昧下意識疑了句。他似乎覺得此話有理,但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其他答案。
江離意味深長地笑笑,雙指曲起,輕叩劍刃,砰一聲清響,戰意錚錚:“他如今已坐在了那個位置,可他敢,擁有了下麼?”
鍾昧心裡一動,想出答案的同時,人就傻住了。
五姓七望,外戚干政,任何一條拿出來,都可以解釋傀儡子的位置,都可以作為江離一問的答案。
“繼續北上,入關!”江離眸底精光一閃,兀地再次揚手,將地上遺棄的聖旨劈為兩半。
鍾昧甩了甩腦袋,緩過神來,本能地接了句:“還北上?辛姑娘被赦,救人已不必了……難道,公子想念姑娘,想見紅顏一面……那,直奔長安辛府?”
“辛府?”江離一聲涼笑,兀地扔掉劍鞘,將劍身別入腰際,寒光毫無掩飾的長劍,隨時都能血濺三尺。
“不!大明宮!”
言罷,江離當先翻身上馬,風馳電掣般遠去,身後留下無鞘的長劍凜冽一痕。
“鍾昧大人,公子的什麼意識?江山不指皇位,那公子方才言下,要的到底是什麼?”江離離開良久,一個影衛耐不住好奇,終於問了出來。
鍾昧起身,按捺住心底的熱血,籲出口濁氣,看向大明宮的方向:“皇位?位?不,不是這個字,而是。”
鍾昧頓了頓,猛地拔出匕首,刀過無痕,刷刷在泥地上劃了幾劃,旋即翻身上馬,命了聲“跟上”,便追江離而去。
剩下的影衛們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探頭一瞧。
泥地上只一個被刀痕劃出的精凜大字——
權。
非皇位之尊,乃下之權。
問九鼎幾重,臨帝業之權。
這是我許你的,聘禮。
一字千鈞。一語成讖。
而同時,千里之外的蜀中,斥候前腳剛把賜婚聖旨宣到,奴才婢女都慌得叫起來:“白姑娘……不不,郡君,您要去哪兒啊!”
原來,白蒔剛謝完恩,站起來就往馬廄跑,上了馬就作勢出宮,急得一摞侍婢跟著攔。
“同昌郡君!郡君!您往哪兒去啊!郡君的吉服,內務府也賜下了,郡君先去換衣罷!”一個膽大的婢女衝到馬前,對白蒔急喚。
白蒔住了馬蹄。坐在馬背上,臉一揚:“我們羌饒裙衫就好看!我才不換那穿金戴銀的吉服!誰若逼我換,誰當郡君去,我不當!”
“好好好,就算郡君不換吉福,但這才接了旨,又是往哪兒去啊!”婢女連連擺手,“郡君位列外命婦四品,郡君需得去前殿,接受低階官吏的恭賀哩!”
“恭賀?又不是喜事,賀什麼?黴,是大黴頭!”白蒔攥緊馬繩,裙衫一撩,“別了!我趕著北上,追公子去!”
這下所有人都愣了,異口同聲:“追公子去作甚?”
白蒔眸色一閃,有片刻的掙扎和猶豫,但旋即就被一層光華籠罩,皎皎若日月之輝,坦蕩無塵。
“憑我對公子的瞭解,這賜婚他定是不願的!他不願,我就不願!我要立馬追上他,向他道明心意,然後一道向皇帝推脫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