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姓博士訕訕一撓頭:“那二人是有宮裡貴人的特許……”
“先不論那個棋公子。旁邊那小子,什麼宮裡貴人的特許?武修儀?一個後宮女子,這般管得寬?”王文隼放佛早明白前因後果,不善地咧咧嘴,“還是說,祭酒大人身為武修儀的胞弟,開了後門,國子監都成了她武氏一家的了?”
“不許妄議祭酒大人!”柳姓博士急了,憤然一拍戒尺。
“既然夫子不許我妄議,那我上書皇上,請皇上來‘議論’番如何?”王文隼朝大明宮的方向一拱手,陰陰笑道。
柳姓博士一噎。立馬漲紅了臉。
武修儀給祭酒武愚的信箋,他那日也瞧得清楚,僅僅有八個字。武修儀為後宮女子,插手國子監事宜,無論暗地裡如何運作,明面上都是不合規矩的。
故武修儀僅以四字,讓武愚會意,乃是合棋局之道的做法。但偏偏王文隼就咬住了這點。
有女辛夷,指點一二:雖然意思上,可推出是“不管”的意思。但畢竟沒有明面說“入學”,則較起真來,辛夷還就是沒資格踏入國子監。
見柳姓博士沉默,王文隼愈發得意地笑道:“夫子,如何?有娘娘玉旨,可,拿出來,有皇上聖旨,可,也拿出來。但無論哪樣,上面必須明明白白寫著:允那小子入學國子監。只要差了或漏了一個字,那就是曲解上面的意思,罪過就是武家擔了。”
“允其進學的玉旨,明明白白拿出來!拿出來!要明白的!”一半學生也起鬨,學堂內頓時喧囂震天,形勢一邊倒。
柳姓博士急得額頭都冒出了汗,眼神兒不停往門外瞟。
拿出來,沒有明白字眼,是曲解,罪是他們的。
拿不出,放了辛夷入學,是後門,罪還是他們的。
這是條兩頭是死的絕路。王家或者說王文隼利用的,正是棋局中心照不宣的策略:話留三分地。
予人生機的策略,反而成為刀柄。不得不說,王家落了一子好棋。
於是,當辛夷在窗外想到這一點時,她果斷一腳踢開學堂們,闖了進來——是一腳踢開的門。
哐噹一聲響。
震得門楹上灰簌簌往下掉,也驚得滿堂喧鬧陡然一滯,尤其是王文隼,怔怔看著辛夷,沒想到就要成功的死局,砧上魚還會蹦跳。
然而他旋即露出了笑意,走近辛夷,壓低了音調:“伊莘?你就編了這麼個唬人的名字?辛夷。”
“不錯。幸會。”辛夷毫無躲閃,眉梢一挑,眸底劍意起。
王文隼玩味的笑意愈濃:“那就對了。辛夷,你瞞不過我,瞞不過王家。避儒生避到國子監,算你聰明。若我能此局成功,我必得爹爹大賞。那些暗地裡議論我靠‘死去兄弟’得來地位的非議,也就見鬼去罷。”
辛夷抬眸,細細看著王文隼,相似的眉眼,激起了她眸底洶湧的雪色:“王文鷹,王文鵬,若還算上王文鸞,王文鴛。靠死去兄妹得來的地位?不,你很快就會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了。”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去他的輩分嫡庶,論能力論手段,我才是王家小輩第一人。他們拿不下你,我能。”王文隼眼眸一眯,戾氣迸射,“因為我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
不待辛夷回味過來這句話的意思,便見得王文隼驀地舉起手,厲聲大喝:“來人!罪人辛夷,曲解武妃玉旨,以女子賤軀,踏足國學!不敬先祖,不尊上意,罪當至死!拿下!”
忽的,學堂大門轟隆隆震顫。幾十名金吾衛闖了進來,俱俱荷槍執戟,瞬間將辛夷圍起來。
“伊莘就是辛夷?”比起金吾衛,引起滿堂震動的,是辛夷兩個字。